一炷香过后。 崇宁帝将折子摔在了条案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叫人完全猜不透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这位被几个已经被砍头的臣子,私下叫做咬人的狗不叫的天子,不咸不淡地提出了一个跟折子毫无关系的问题:“戴权,你来说说,和亲纳贡,究竟是好还是坏啊。” 闻言白胖子顿时满头大汗,这个问题实在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这里又没别人,但说无妨。” 崇宁帝威严的声音让戴权不得不开口:“陛下,奴才认为……” 话还没说完,只听眼前一声冷哼,他立刻就改变了和稀泥的腹稿,极为识相地说道: “我堂堂大盛天朝上国,下嫁皇族之女到蛮夷之地,实在有损颜面和威严;而纳贡三十年来,国库更是日渐空虚,以奴才之愚见,实在不该如此。” “哈哈哈。” 戴权诧异的抬起头,却见崇宁帝冷笑不止,当即唬的以头抢地。 崇宁帝没搭理他,而是站起身,指着殿外汉白玉台阶,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听听,听听,就连一个狗奴才都知道的道理,可那些文人,那些士子,那些大臣,他们为何还要对此歌功颂德,莫非,是眼睛都长进了狗肚子不成?!” “狗奴才,你来告诉朕,究竟是你错了,还是他们错了?” 崇宁帝快步来到戴权面前,几乎连口水都要喷出来了。 “自……自然是奴才对了。” 崇宁帝面色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只是眸中仍积聚着无穷无尽的怒火:“那你说,他们为何还要大肆宣扬和亲纳贡呢?” 咚!咚!咚! 听到这个问题,戴权恨不得自己把耳朵给割下来,他拼命磕着头,脸上涕泗横流:“陛下,奴才不知,奴才实在不知啊。” “那就让朕来告诉你。” 崇宁帝再次回到紫檀条案前,用手拍着那份折子:“因为这是太上皇的意思,他老人家给大盛留了个烂摊子,却还怕背上后世千古骂名,硬是握着军权不放,让那群断了脊梁骨的读书人为他传颂美名!” “和亲纳贡抽空了大盛的国库,以至于民不聊生,然而这骂名,全都算在了朕的头上,你说,天底下可有这般道理?” 戴权知道,这才是崇宁帝的心结所在。 分明是太上皇造就的如今局面,可世人不知,只道是当今天子昏庸无能,以至百姓渐如水火。 只是,就算当着崇宁帝的面,他也丝毫不敢诋毁太上皇。 只能在心底盘算着,今日乾清宫的一应小太监和宫女,又该换一批了。 那折子他也看过,却没想到,能对崇宁帝有这般刺激。 皇帝也只是常人,发泄了一通后,终于冷静下来,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就连一个尚未及冠的小娃娃都懂得道理,这天下,真的有那么多人不知道吗?” 他又看向戴权:“这折子里的话,你怎么看?” 大太监在心中踌躇了片刻,回道:“陛下,奴才认为,牛伯爷这是看上那位贾公子了,怕是准备扶持一番。” 崇宁帝点点头,意味深长道:“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见识和胆识,这贾家小子倒是的确值得扶持。” “陛下,天气燥热,容易惹人心烦,臣妾特意熬了碗冰镇银耳莲子羹,送来给陛下您消暑解渴。” 就在这时,一道宛转悠扬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压力深重的戴权适时行礼告退,转身欲走。 当世能不经通传便来到正在处理政务的崇宁帝面前的,也唯有孙皇后一人而已。 孙符玉孙皇后是自打天子潜邸时便一直跟在身边的患难之妻,如今膝下育有两名皇子,可谓是母仪天下荣宠备至。 然而这位身穿浅红流彩暗花云锦宫裙,已为人母的至尊至贵妇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不仅眼角没有一丝皱纹,白嫩如霜的肌肤更是晶莹剔透。 且体态婀娜身量丰润,浑然不像已经诞下子嗣的妇女。 看着被崇宁帝打乱的条案,孙皇后眉头一皱,叫住了戴权:“不是让你这奴才好生照看着陛下吗,莫不是又偷奸耍滑了?” 崇宁帝摆摆手,示意正要解释的戴权出去,而后起身拉着孙皇后的手坐在自己身边,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