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世交,但贾家尚有贾母在,牛继宗作为晚辈,也不好多言别人的家事,因此他也不再提起。 许是存了考量霍去病的心思,他开口问道:“蔷哥儿,你对如今的大盛,有什么看法?” “不知世伯问的是哪一方面?”霍去病说道。 牛继宗屈指敲打着石桌,发出低沉且有节奏的闷响:“把你所想的,且都说说看。” 略作沉吟后,霍去病开口道:“自中原陆沉,蒙元窃据神器以来,乾坤反复,神州板荡萧条,我汉家万万百姓沦为猪狗任人宰割,不足百载光阴,人口却减去十之五六,此间惨状,实乃倾三江翻五湖也难以洗刷之国仇! 好在华夏故地从不缺英豪先烈,先有朱明驱逐异寇,后有我大盛高祖携四王八公定鼎天下,御极四方,使得百姓可以挺胸抬头,休养生息。 甚至论其繁荣昌盛,到得如今,已不输前宋,可谓圣明也。” 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于黑暗中沸腾回荡,甚至有那么一些谄媚之意,然而却并不是霍去病当着牛继宗的面专挑好话说。 每每从史书中看到五胡乱华、金人南狩这等惨绝人寰的词语时,霍去病便几欲呕血,恨不得提枪挽弓,亲自回到那段岁月时光。 那些在异族铁蹄下哀嚎痛哭的百姓,可都是大汉之子孙后辈。 遥想当年封狼居胥饮马翰海,西规大河列郡祁连之时,他哪里能想得到会有皇帝连祖宗江山都能拱手让给异族? 便是春秋战国那段混乱岁月,王侯们也懂得攘夷的道理。 因此,当看见如今的百姓在衣食住行方面要比汉朝时期更好时,霍去病才能从史书记载的血泪史中彻底走出来,才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你说的不错,想当年老祖宗跟着高祖皇帝打天下时,一穷二白,如今却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牛继宗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示意霍去病继续。 “可依小侄之拙见,如今的大盛朝,盛世之下,却已有乱世倾覆之象!” 霍去病口吐大逆不道之言,牛继宗顿时怒目圆睁,一巴掌就将石桌给拍出了道道裂隙:“蔷小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直视着牛继宗的双眼,霍去病毫不畏惧,挺直腰背道:“世伯,我遍观古今史书,这点微不足道的见解,也唯有在您面前能纸上谈兵一二了。” 闻言,牛继宗转瞬又咧着嘴笑了起来,仿佛那一巴掌震碎石桌的不是他一样。 “那就谈谈。” 霍去病蹲下身子,以碎石陈列出大盛的辽阔疆域,指着北方大片草原道: “蒙元余孽盘踞于此,分成三部互为犄角,虽在咸平年间差点被灭了族,但经过这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已经又有死灰复燃之势,究其原因,世伯,想必不用我多言。” 纳贡和亲这种话,心知肚明便可。 牛继宗则是一脸玩味道:“蔷哥儿,外面可是有好一批读书人在夸赞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了?” 霍去病只一句话:“非吾族类,其心必异。” 自古以来,能将狼驯服成狗的,只有大棒,而非甜枣。 他手一偏,又将矛头对准大盛东北地区:“我贾家在此地有不少庄子,据交租的家奴所言,近些年来越发不太平了,有一起子逆贼异寇,名义上是我朝治下,实际里却打着前金的名义胡作非为,屡犯边境。”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话音刚落,霍去病伸手打乱了地图,再一布置,竟成了北宋时期三分天下的格局来。 他指着桌子,口中直呼世伯:“昔日大宋与辽国结成澶渊之盟,与如今纳贡和亲何其相似?而后女真崛起建立伪金政权,一扫辽宋,又与如今的那一伙鞑子有何不同?” “然而群狼环伺之际,我大盛却是文强武弱,内斗不休,这与北宋朝堂又有何异?” “如今之大盛,看似繁荣昌盛,实则已经到了不可不变的地步了。” “此乃小侄之愚见,让世伯见笑了。” 将这一个月来的所听所看所悟悉数说出,霍去病算是松了一大口气,放眼望去,身边也唯有牛继宗能够令他一吐为快。 牛继宗目露赞赏之色,击掌道:“蔷哥儿,你能有这般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