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胡言。” “娘已经找到了江南极富盛名的神医,明日就会到京城,你给娘好好活着,娘不准你死!” “而且太医院的杜御医说了,你这病只要热退下去,就一定有的救,杜通自你皇爷爷起就在太医院,他说你有救就一定有救!” 张氏眼眶通红,紧紧抓住自己儿子的胳膊。 朱瞻基,笑了。 退热,他都已经浑身如火烧整整十二天了,依旧未有半分退热的迹象。 这十二天,他浑身若火烧,脑子如混沌一般,不知天亮天黑,难有清醒之时,唯有今夜感觉神智尚可,这才紧急召见了自己的母亲以及内阁。 他要用这难得的一夜清醒,把后事安排好。 朱瞻基微微侧身,靠在这张龙御之上,望着这乾清宫的殿顶,似是看穿了这殿檐,望向了那无垠夜空。 “娘,往后你若有空,多去看一看静慈吧。” “这一生,我唯独欠她的。” 宣宗第一任皇后胡善祥,于宣德三年无过被废之后,退居长安宫,赐号静慈法师,与张太后关系甚洽。 史载:宣宗后亦悔,尝自解曰:‘此朕少年事。’ 大意就是说,当年废胡善祥的后位,皆是因为年少一时冲动所为,随着帝王心术越发熟稔,朱瞻基越发明白胡善祥的贤明才可母仪天下,可见心中极其后悔。 “我还有国事要与内阁交代,不早了,母亲回去歇息吧。” 张氏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有外臣觐见,她身为后宫太后,的确不便在场。 望着自己母亲离去的身影,朱瞻基眼中透着疚意。 一般而言,主少国疑,摄政的都是皇后。 可朱瞻基心里清楚,自己这位孙皇后陪自己风花雪月可以,但若是参政,那简直就是将大明堆在火上烤。 偏偏他又明白这个孙氏心有染指朝堂之意,故而唯有将摄政之权交给太后,便可彻底断了孙氏的念想。 其实朱瞻基完全可以把孙氏拉入殉葬名单中,但念及竹马之情谊,还是给了一条生路。 脚步声,自殿门传来。 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人衣着绯红官袍,并肩走来,入殿后跪地齐声行礼。 三人此时的神色都是极为紧张,毕竟这会可是深更半夜,他们三都是熟睡中得到宣召的口谕。 一般而言,皇帝在这个点召见重臣,那基本上都是临终托孤,最后一口气了。 朱瞻基倚着龙榻,眼眸望向这三位朝中重臣。 “朕,大限将至。” 话音刚落,杨士奇朗声道。 “陛下龙体康健,区区小病,不日便将痊愈!” 这话说出来,杨士奇自己都不信。 “朕的身体,朕自己明白。” “朝堂上有伱们三个在,朕放心。” “太子年幼,性情贪乐,朕望你们三個在政事之余,能代朕好生教导,令其不负苍生,不负大明。” 杨士奇、杨荣、杨溥,这三位历经朱家开国四朝之臣,皆是跪地叩首。 “臣等,遵旨。” “遗诏之中,朕会令太后摄政,往后国家若有大事,你们须得先与太后商量。” “三位,有劳了。” 朱瞻基的气息,已然有些乱,说话也是有点喘不上来气。 “陛下…” 三杨皆是老泪纵横,见状,下意识想起身来扶。 “无碍。” 朱瞻基抬手压住,扶了扶额头。 “还有一事。” “于谦在哪?” 杨士奇即刻回道。 “于谦巡抚晋豫已有五年。” “五年,想来历练的也差不多了。” 朱瞻基叹了口气。 “太宗皇帝与先帝都曾言,此人可为国之栋梁,朕殡天之后,你们将他召回京,主兵部事,过几年找个合适的时间,让他入阁吧。” 言罢,微微摆了摆手。 三杨皆是明白何意,望着这位年轻却垂危的皇帝,三杨心情极为复杂,朱瞻基继承了永乐的勇武,又有洪熙的仁柔,刚柔并济,可谓是绝佳的守成之君,更是他们这些臣子的福运。 虽说也做过不少在后世看来不大合适的选择,比如放弃安南,比如基本放弃长城以外的卫所防御,直接让大明的控制疆域缩水近一半。 但不论如何,都不能抹灭朱瞻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