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隗抬头看向珠帘后的小皇帝,眼中意味不明。恰此时,他倏然觉察到皇帝的目光看过来,连忙将头低下。 刘协本想看看袁隗脸上的表情,但见他低着头,便索然无味、意兴阑珊。至于袁隗心中所想,他不用猜,便知晓,“不服气”三个字足矣。 至于袁绍入京为官一事,依刘协浅见,这是绝对不可能。这俩货,袁隗曲意顺从,袁绍针锋相对,倒是演的好双簧。 从他梦中所知,袁术称帝、袁绍意图称帝来看,这场董卓入京之乱,袁氏当是最大的黑手。所以他对袁氏是百般警惕,万般提防。 袁隗自是不会同意袁绍入京为官。当初袁绍弃官而逃,赢得偌大声望,士人归心。若是依皇帝所言,仅任侍中一职,那他们前期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周毖也觉得很别扭。皇帝的一番话,既为袁绍表功,又婉转地表达了心中的不满。这其中的拿捏和分寸,令人难以想象,居然是出自九岁孩童之口。 可是,他又无从反驳。因为皇帝的倚重之意,溢于言表。陛下恩宠,让袁绍侍于圣前,时刻请益,难道还委屈了他袁绍不成。 然而,袁隗曾交代,外放为官则宜,切忌不可进京。他亦有疑问,细问其故。袁隗解释道:“董卓虽为袁氏门生,但其所为皆是悖逆之行,吾恐其日后僭越,必会对袁氏下手。故居于外,而应于内,则足以安汉室。” 说白了,袁隗也怵董卓,怕他头脑发热,对袁氏一族下黑手。 因此,周毖只好借故言道:“陛下美意,臣必传达于前司隶校尉。至于他是否领侍中职,臣不敢乱言。” 刘协笑道:“朕慕袁本初之名,犹如鱼盼水也。望尚书能周知袁本初,诉说朕对之殷切期望。” 董卓嘴角抽了抽,昨日皇帝对袁氏的评价,言犹在耳。今日他居然当众说出如此假惺惺、让人肉麻的话。果然,这小皇帝阴险着呢! 李儒眼中闪过赞叹之色,对于他而言,皇帝越厉害,他的舞台也就越大。 而他所需要做的,恰恰是让自己有资格,配得上皇帝的看重。 袁隗敏锐地察觉到小皇帝明示恩宠,实则针对。 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在他想来,若非袁绍献策引董卓入京,刘协根本不可能即位称帝。 更何况,袁隗在废帝问题上,是支持董卓的。不管怎么算,袁氏都应是新帝一党。也不知道这小皇帝的敌意何来? 不过,这个小皇帝过于聪慧,他心中愈发不喜。 本来,他以为,换个年龄小的皇帝,对他袁氏更为有利。现在看来,这小皇帝,不似人君啊! 典军校尉曹操亦在心中暗暗称奇。 他政治敏感性极强,短短的几句交锋,就让他意识到,小皇帝对袁氏一族心存忌惮。 他和袁绍本是旧友,又同在西园军中任校尉,可谓是故旧加同袍。 引董卓入京之事,曹操极力反对。然大将军何进更信任袁绍,却对他的谏言置之不理,让他很是恼怒。 如今,董卓权倾朝野,祸乱百姓,种种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至于擅自废立皇帝之事,他刻意的忽略了。 在他看来,今日之祸,袁绍难辞其咎。故他对于皇帝针对袁氏一族,并无不喜,反而内心期盼。 死同行,本来就是普天同庆之事。正所谓袁氏将死,曹氏当立。他曹操也想显名于朝野,征战于四方,功追于先贤。 其他不明缘由的诸多大臣,还以为皇帝真的仰慕袁绍,想要擢拔袁绍呢。 一时间,有人艳羡袁氏,恨不能以身许之。有人厌恶袁氏,占尽好处。恰可谓:人心纷乱,莫衷一是。 眼见孙坚领兖州牧将是既成事实,议郎何颙唱名道:“陛下,臣以为虎贲中郎将袁术可领兖州刺史。” 刘协闻言,真想以手扶额,喟叹:卿是袁氏之臣,还是汉家之臣? 这一波三折,其实并未超出刘协的预想。 此次荐官,以冀州牧为尊,实权最大。然卢植之名,无论宗亲,还是袁氏,皆不能与之相争,他们自然不会自不量力,去触霉头。 杨彪家世与袁氏相当,若与之争,成了倒罢;若是不成,反而与弘农杨氏结仇,不利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