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北上?两人问起缘由。 “我也是听当家的生前说的。”女人说:“我们村子世代都在这江上做摆渡的买卖,傍着金陵城,从业的虽多,倒是不缺买卖。 “除了江南我们村子,江北还有个村子,人比我们村子要少。以往平时多有交流通婚,像我娘家便是在江北。 “因我许久没回娘家,想念家中妹妹,前几日当家的载人过江,我就说想接妹妹来江南住上几天。”女人说到这儿,眼泪刷刷地掉下来:“要不是我这句话,当家的也不会病死。” 徐一真忙安慰。但人世间最悲伤的莫过于生离死别,他知这安慰也有限地紧。 哭了一阵,女人心情平复了一下:“等当家的过了江,来到江北村子,竟发现村子中家家关门闭户,路上没有行人,更是有些家门口挂着白。” 徐张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心中已有计较。这村子显然疫病已经传播开。徐十三就是在村子中染病的。 只不知第一例疫病是何时开始的,等他们过江,村子里还有没有活人。 “当家的来到我娘家,发现大门虚掩,进去看时才发现,我家里人已经都病死了。”女人没有哭,只是眼泪滴答落下,神情有些僵木。 徐一真微闭眼,脑海中只想到那个画面,心里就忍不住抽痛。 女人的娘家如此,别家是不是也是如此?这样全家死绝的,多么?他不知道,更不敢想。 他更更不敢想的是,这还只是江北,长江边上。若再往北走,又该是怎样的人间地狱。 “两位大人宅心仁厚,能给俺这小老百姓治病,但可别去江北了。去了,也没什么用了。去了就回不来了。” 女人苦口婆心,徐一真知道她是满满的善意。 但对他们两人,江北治疫在公是身负皇命,在私是医者本职。而且不仅要去,还得快点去。 赶快将这里疫病扫荡干净,便立刻启程北上,原本还想回城协助城中治疫。现在想来还是算了,须得赶快过江。 疫病不等人。江北的百姓也等不起。 “好,好,”徐一真安慰:“我们不过江便是。” 秀儿捧着一碗药进来。汤药还冒着热气,却不是印象中的汤汤水水,反而极为黏腻,跟勾了欠似的。 “师父,”秀儿捧着药来到跟前,战战兢兢:“这药我是不是熬坏了。” 徐一真看那粘稠度,不由一笑:“不,正是这样。你做得很好。” 现代熬药,极为复杂,又是头道煎、二道煎、甚至三道四道煎之类,又要先下什么后下什么。但古法,实际上也算不得古法,七八十年代农村还有这法,熬药并没有这些玄虚。 熬药之前,要先将草药,尤其是根茎类的药材捣一下,这一步一般在药店里便做完了。不捣这一下,药性便发挥不完全。 而后将全部药材用常温水浸泡半个小时以上,开大火,煮沸之后点下冷水,如是两次。(这个技术取自我奶奶煮药过程,手法参照煮水饺) 若是病在表,则取药之气,全程大火,将六碗水熬做两碗。若病在里,则取药之质,大火煮开后改小火,三碗水熬做一碗。 熬出来的药,前者汤稀味淡,后者汤稠味浓。 女人是伤寒厥阴证,病已极深,汤药浓稠,正合适。张长贵过来也是点头:“不错,很好。” 秀儿一喜,便将药碰到女人面前:“趁热喝吧。” 女人道了谢,接过药。她知药苦,平时最吃不得苦,打算一口闷。 一口下去,好悬没直接喷出来,她头上流汗,眼中飙泪,酸辣苦咸麻,除了没甜味所有不好的味道都集全了,而且一个个都极为醒目,争着抢着要占领她的味觉高低。 张长贵作为开药方的,自然知道这药味道,见女人只喝一口就停下来了,连忙催促:“不要停,一口闷。停久了就喝不下去了。” 在治病和受酷刑之间,她没有选择,闭着眼流着泪,干了这碗药。 一碗药下肚,女人觉得死了当家的算什么,生病算什么,生活还是充满希望。 很快,她便感觉胃里有一团热气。这热气炙烤着胃囊,却并不难受,如同一团火炉。她的身体便如同大雪里行将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