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太医院,徐一真忐忑心虚。 毕竟他是空降的。但凡空降的,跟“原住民”的关系就好不到哪去。更别说,他无论资历还是医术,都远不能胜任院使一职。 骤然为官的喜悦之后,他便意识到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意识越来越清晰,几乎让他想辞官。 但他终究辞不了官,只得在六爷不停地催促下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马车停下,他从马车中出来,迎面就看到站在门外的三人。 这三人,一个年长的,之前揭皇榜时候见过了,正是院使张长贵。不过现在他成了太医院院使,张长贵自然贬官了。官场上这种情况,几乎就是死敌。 但张长贵眼神温和,似乎并没有把他当成敌人。倒是他左手边年轻的,眼神不善,审视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嫌弃,几分恶意。 “这位是……” “哦,给徐院士介绍一下,这位是……”张长贵边说着,边一把捏住胡院判胳膊,又使劲捏了两下,生怕胡院判由着性子来。 胡院判看了他一眼,拱拱手:“胡一铨,没徐院使运气好,至今还只是院判。” 张长贵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平常你胡一铨再看不惯徐一真,看不惯就看不惯了。现在在他面前还这么说,岂不是要恶了他? 徐一真毕竟是皇上钦点的太医院院使,不说能做多久,至少圣眷正隆。这时候恶了他有你的好? 为一时意气而让自己置于险地,实在不值当。 虽说他觉得徐一真不会做这种小人行径,但万一呢?万一他看错了呢? “若医术不精,医德不高,纵有运气也是无用。”徐一真言语上找补:“我等许多人,即便有着好运还把握不到呢。” 徐一真不以为意。胡一铨这反应在情理之中,他也早有预料。他甚至觉得,太医院像胡一铨这样的态度才是主流。 若是人人都放在心上,想着报复,怕是几年之后也报复不完,顺不过气来。 “胡院判说得没错。”徐一真笑说:“我的确运气很好。” 他是想跟这胡院判搞好关系的,至少不要这么敌对。 毕竟圣上既然赐了马车、住宅、婢女小厮,甚至还给了个锦衣卫做马夫,那必然是要让他做事的。虽然还不清楚究竟做什么事,但既然来到这太医院里,怕就是跟太医院有关。 那自然要跟这里人,尤其是眼前这三位实际领导者处好关系。不说有多大助益,至少关键时候不要使绊子。 徐一真这样想着,脸上笑容便更加和煦。和煦得三人心中都不禁犯嘀咕。 毕竟三人跟徐一真都不熟,稍微熟悉的张长贵,也只是见了一面而已。彼此不熟,谁知道他现在一脸和煦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细细一想,初次见面,态度和煦总比剑拔弩张要好。张长贵这样想着,心中担心放下大半。 胡一铨却越发看他不顺眼。 毕竟,但凡真有本事的,总是有些桀骜的。这话可以反过来看,就是没本事的,大多身段放得低,未语先笑。 照这么个标准,这姓徐的纵然不是没本事,也至少是个名不副实,能上位全靠拍皇帝马屁。 “那这位是?”徐一真不会读心,但只看胡一铨眼神面容就知道他心中没憋着什么好屁,索性不再理会,看向张长贵右手边一人。 这人跟胡一铨差不多年纪,但都比张长贵小一些,面无表情,但并不让人讨厌,眼神中也看不出对他的厌恶之类。或者说,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位是陈自蒙,”张长贵介绍到这儿,停顿了下:“之前是右院判。” 太医院中,除了院使之外,其次便是左右院判了。左为尊,“之前”是右院判,自然现在就不是了。不是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 也就难怪张长贵说到这儿不自觉得停了下。 陈自蒙却很坦然,抱拳拱手,即非高高在上,也并不屈尊做小,行的是平辈礼:“久仰徐院使大名,幸会。” 依他的年纪,对徐一真行平辈礼,俨然已是抬举,徐一真连忙回礼,连道:“不敢。” 一阵寒暄之后,太医院还存留着许多事情,陈自蒙、胡一铨两位大人就各自忙碌去了,只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