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朝阳艳艳。 陉山城墙下,一支约五千人的楚军分成五个方阵,寂静无声。 三箭地之外,一个宽阔的伞盖牢牢插入地下,遮挡着耀眼的阳光。 伞下,年轻的楚王熊槐正坐在一张华丽的竹案前,案上一个小巧的酒樽,樽中酒满。 屈匄侍立在旁,手中凤首提梁铜盉,盛的是上好兰陵酒。 前方尘土飞扬,熊槐端起酒樽,一仰头,杯酒下肚,“还有多远?” 屈匄眯起双眼望了望,回禀熊槐,“大王,魏军前锋已在二里之外!” 熊槐点点头,内心虽然有些紧张,面上却丝毫无异,“满上!” 城墙上,上柱国昭阳正一脸肃穆地盯着缓缓前移的魏军前锋。 “盯紧魏军动向,一旦发现他们有动作,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保卫大王,去吧!”昭阳扭头对身旁的裨将吩咐。 “得令!”裨将转身下了城墙。 昭阳看着整独自饮酒的楚王熊槐,暗自心惊。这个年轻的大王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他一直在藏拙还是说威王的去世使得他顿悟了? 魏军在距离陉山一里处停车下来。纵然昭阳久经沙场,他却从未像今天这么紧张,一个不慎,他昭阳就是楚国的罪人。 若不是熊槐又要跟他打赌,昭阳说什么也不会让熊槐冒险的。 “希望大王是对的吧!”昭阳喃喃自语。 魏军前锋线停住了,一身明亮铠甲的公孙衍从队伍后面来到了前排。他皱眉望着看上去正悠闲饮酒的楚王。 公孙衍只带了两万前锋前来赴会。看到楚王的做派,他不禁暗自赞叹,单凭这份胆量与气魄,年纪轻轻的楚王足以与秦王比肩了! 或许是熊槐的从容感染了公孙衍,他突然大笑一声,排众而出,大步向着楚王走去。一名侍卫小碎步急匆匆跟了上去。 不多时,公孙衍便到了熊槐跟前几米的距离,“公孙衍见过楚王!”公孙衍躬身拱手见礼。 “久仰公孙先生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当浮一大白,先生请入座,倒酒!”熊槐回头吩咐。 屈匄为公孙衍斟满。 公孙衍向屈匄点点头,随即高举酒樽,“大王英武,这一杯衍恭敬大王!”说完一饮而尽。 熊槐呵呵一笑,望着公孙衍,“公孙先生,我这酒如何?” “楚之兰陵酒外臣也曾喝过,尝来绵软甜糯,但今日大王之酒品来却是多了一些甘烈厚重,实乃不可多得的好酒!” “哦?那比之秦酒如何?” “秦酒凛冽,入口寒澈,回味悠长,与楚之兰陵酒可谓是各有千秋。但人各有好,不管秦酒还是楚酒亦或是魏酒,只要是好酒,在下都喝得!” “呵呵,公孙先生倒是会讨好!先生这么说,就不怕每种酒都喝不出精髓吗?” 公孙衍却是面不改色,略一沉吟回道:“诚如大王所言,若要品出一种酒之精髓,在外臣看来,非得千八百坛才行呢,人生苦短,岂能为了一国之酒而忽略了别国美酒之风味呢!” “先生果然有见地,请再满饮此杯!”说罢熊槐举杯一饮而尽。 公孙衍也跟着一饮而尽,放下酒樽,眼中满是钦佩之色,“今日得见楚王风采,衍之大幸啊!” 此时此刻,秦军大营。 嬴华半靠在帅位上,品着从魏国顺来的美酒。 “酒虽香醇,却少了秦酒的劲道,可惜,可惜!” 副将张岚进入大帐,嬴华问道:“如何了,魏军开始攻城了吗?” “回将军,斥候回报,魏军前锋两万兵临陉山城下,却未开始攻城。” “嗯?公孙衍在等什么?莫非是等我军的接应吗?他不会天真到以为我军真的会助他攻城吧?”嬴华眼中尽是嘲讽,“公孙衍就这点本事吗?怪不得王兄看不上他,哼!” “将军,斥候回报,楚王在城下与公孙衍约见饮酒。” “什么!”嬴华噌地从帅位上弹了起来,“魏军不是去攻城吗,为何公孙衍会与楚王一道饮酒?难道公孙衍这厮与楚王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不成?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嬴华怒发冲冠,他在营帐里来回踱步,突然对张岚道:“再探,有消息马上来报!注意魏军和楚军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