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正是迟暮之时。 风雪似要怜悯这些苦训一天的士卒,终于稍有停息。 训练时虽然不惧酷寒,但一停下,正月的京郊寒气总归会让他们畏惧。 于是士卒们便一窝蜂的往那火堆处挤,再不济的,原地挖坑起火,先煮上一大锅热水再说。 如此一来,白日里稍见起色的军纪,眨眼间便泄了个干净。 不仅如此,还有流言蜚语,在这行伍之间流传。 几个新兵正围在一起喝着热水,等着锅里的炖汤沸腾,也就在此时,他们听到了隔壁同袍的交谈。 “真是晦气,这么大冷的天,躲在被窝里享受不多好,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在这时候搞什么训练呢?” 一句无心之谈,当即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 他们就像是找了突破口一般,纷纷吐槽起来。 “可不嘛,我看好多个大官,那都是在春,在夏训练的,那时候不冷又不热,日子怪好嘞。” “嗨,上头那位还假惺惺的跑过来集训我们,那娇嫩的样子,还不及我隔壁的毛孩子有力气,恐怕过不了三两天,就会不来了。” 新兵们的谈论愈发激烈,这回儿又是饭店,于是越来越多的人都听到了这些话。 隐藏在人群之中,正摸着屁股的一人见了,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朱敬武,干得不错嘛,三两句话就带起大家的情绪了,回头见了国公爷,我定会帮你多美言几句的!” 开口之人也姓朱,乃是比朱敬武这种旁支近上一圈的亲戚。 他倒不像朱敬武那样,还算個武夫模样,整个人尽是消瘦无比,说话又毒舌,整一个混不吝。 即便如此,朱敬武还得恭恭敬敬的唤他一句堂兄。 朱敬武被夸赞,却是沉默不语。 在他心里,并不愿意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然而国公爷那边传来了消息,要让他们生点事情,他一个没落旁支小辈,怎敢不从。 就算自己有骨气,但是家人们恐怕就得跟他忍饥挨饿了。 不得已,朱敬武便出此下策,在这军营之中搞起流言蜚语,用以削弱白日里皇上的威严来。 只是他的心里,始终忘不了北城门下,那少年天子的风采和威严,以及质问他的那一句,愧对祖宗。 “我朱敬武也会有驰骋沙场的那一天吗?不受他人的桎梏...” 朱敬武自言自语道,不想这话被身旁的堂兄听到,疑惑的说了句。 “你小子,做什么春秋白日梦呢!还驰骋沙场,跟着国公爷那才有好出路,跟那个小皇上,只怕你命都没了,也捞不到半点功劳。大明的军队碰上后金骑兵,那是胜少败多,死的人不计其数,你还是绝了这个心思吧。” 堂兄鄙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堂弟,眼中满是不屑。 朱敬武默然,低头不愿回答。 正在此时,受了军棍,满脸衰样的千户回来了。 严格来说,他现在连伍长也不是,只是一士卒罢了。 他一返回,就钻入了营帐内,趴在了床榻上,唉声叹气起来。 堂兄当即扯了扯朱敬武的衣角,压低声音道。 “按计划行事!这时候这个那千户肯定心里不舒服,我们只需过去煽风点火一番,再施以国公爷的恩情,他必然感恩戴德,往后必定为国公爷效力。到那个时候,这可就是大雷了!” 朱敬武听完,嘴唇煞白,但也不敢反对什么,便跟着堂兄走了过去。 堂兄确实圆滑机敏,到了那气呼呼的那千户身旁,也不多说什么,就是为其上药。 那千户见二人前来,又想发怒,又不敢,只能憋着一口气硬撑着。 “刘千户,都是小人不好,实不该劝酒的,这是小人的罪过,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堂兄摆出一副谦卑的模样,又是作揖,又是鞠躬,总算让那刘千户的脸色缓和了些。 良久,这又软弱又好面的刘千户才嘟囔一句。 “我可不是千户了。” “哎呦,千户大人您这是什么话啊!您可是抽过来统兵的将领中最优秀的一人了,其他人连您的毛都比不上。更何况有国公爷的渠道,您恢复千户身份指日可待,甚至更进一步,也犹未可知啊!” 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