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顿时一愣,复笑道:“你们说的是,这是天大的喜事,自然要准备一番,不如让礼部出个章程,再由钦天监找个好日子,届时六部九卿一起,迎奉殿下进入南京。” 李邦华登时收起了脸上的喜色,正色说道:“史阁部,眼下人心纷乱,皆因群龙无首之故。既然殿下就在城外,就不必再讲究这些虚礼了,大事宜早不宜迟,咱们明日就去浦口,拜会殿下。” 史可法拍了拍脑袋,笑道:“孟暗兄说的是,我是高兴过头了,又犯了书生气的毛病。” 说完这句,史可法兴冲冲地对着人群里喊道:“高研文,你听到了吧,太子殿下到了浦子口,明日可一道同去!” 人群里站出了一人,正是南京的户部尚书高弘图。 他一向自诩持守正直,有心拥立福王,然而平日里又与东林党多人相善,唯恐因立策一事,与朝中多人闹僵。 是以方才议立新君时,他一直默不作声。 听说朱慈烺到了浦子口,他的兴奋之情,比史可法更甚。 只是他一向沉稳,从不表露在外,哪怕史可法此时点了他的名,也只是笑着点头以对。 有人欢笑,自然就有人落寞。 不论是拥福派还是拥潞派,都极为失望。 尤其是东林这一派,在此之前,已然私下里串联了南京多名官员,劝说他们奉潞王为新君。 本来极好的形势,却因一封信,彻底改变了走势。 不论是吕大器,还是张慎言,抑或是钱谦益之辈,心中可谓憋闷之至。 眼见着史可法与高弘图说起明日奉见的礼仪,张慎言忍不住劝道:“史阁部、高尚书且慢!两位乃我大明中流砥柱,万万不可有失。眼下既未见殿下传讯,也未见靖南侯本人,只凭区区一封信,就贸然渡江,不怕其中有诈吗?” 史可法笑道:“金铭兄多虑了,靖南侯一向忠义为国,几个月之前曾入卫京畿,屡次打退闯贼,此忠勇之人也,我料他不会诳我。” 李邦华却似没有听到张慎言的话,看向马士英道:“太子殿下已到了江北,你若是还要拥立福王,那老夫也不拦着。” 一场从龙之功就这样没了,马士英心内深恨,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陪着笑说道:“先生说笑了,我拥立福王,不过是一时权宜。既然寻到了太子殿下,自然不会再做他想。” “那你这就去传令罢!让你手下的那几个总兵,统统滚回凤阳去!” 见马士英连连点头,李邦华没好气道:“治国无法则乱,修身无欲则刚,你立身持正,自有威信,旁人也会畏惧于你。瞧瞧你的出息,论不过人家,就带着兵过来吓人,如你这般沉不住气,如何能成大事?” 自从知道太子就在之后,死寂的南京城中突然开始忙碌了起来。 先是由史可法领着六部九卿,一起去拜见了朱慈烺。 接着便是那帮留守南京的勋贵,纷纷去太子那里嘘寒问暖,为的是在未来的新君面前博得好感,为日后的荣华富贵铺路。 荒废已久的紫禁城,里面的几处主要的宫殿,也在高悌的主持之下,开始修葺打扫。 听说南京的留守内阁,已然从守备府搬到了宫城里的文渊阁办公。 一切顺理成章,似乎都在为新君的入主做准备。 然而南京的百姓却发现,朝野上下一片忙碌,浦子口的那位太子,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在五日之后,朝野上下没有等到新君的到来,却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随着马士英一道前来的大军,大多已撤回了凤阳。 如刘良佐等桀骜不驯之辈,本来是极不情愿,但听说李邦华发了话,也只好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唯有高杰所部四千余人,不但不肯回转,还陈兵于扬州城下,嚷嚷着要在扬州驻扎。 想想也够马士英头疼,这高杰与李自成是同乡,又一同起事,颇有些私交。 因其与李自成之妻私通,唯恐李自成发觉,于是投了官军,一直在山西任总兵官。 年初李自成攻破山西,高杰便带了自己的部下一路难逃,逃至凤阳,被马士英收留。 不想还未从高杰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便惹了这么大的风波,马士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