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唐国安起床就刮了个脸，又擦了点防晒霜。当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映像变得精神了的时候，终于舒心地笑了。他和曾春生打了个招呼，抱起兰兰亲了一下，就和田边菊一起出了门。 水芙蓉约他去研究工作，委托田边菊跑来接他，他的心里直如敲起了小鼓，又激动又兴奋。他俩沿着一条简易公路轻快地朝工区办公楼走去，没有停步，也没有霎眼。但是在经过一个船闸的时候，唐国安的心分散了。船闸的内河和外湖洪道都泊满了船只，闸里闸外挤得像抢火一样忙乱不堪，交通秩序纯粹破坏了。 船闸的主任，一个饱食终日的大胖子，熟视无睹地坐在办公室打嗝放屁，既不出去维持秩序，又不安排增加班次，而是照以往“淡季”业务时那样派班——开闸、关闸、天黑休息。唐国安了解了情况以后，肺都气炸了，准备去找那个胖主任。 他为运输担心着急不是无缘无故的，躁气也发得合乎情理。调运物资是当前的首要任务，即使工作再忙，他也经常主动找后勤运输人员谈谈话，问一问有关情况，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帮助他们想出一些快调快运和快装快跑的办法。而现在，船闸的交通堵塞得如此厉害，理所当然地激怒了工程总监。 闸门启开，出闸的船还没有走完，等档等得恼了火的船只，一哄而起，争先恐后地起锚，手忙脚乱地进闸。一只抢先的机动驳撞在出闸的木船上，撞烂了船头，撞得拿篙子的人掉进了水里，木船上扶舵的人拖住机船，双方大肆对吵起来。一艘新开上来的短途客班船也不顾旅客安全，试着从船缝中间挤过去。有些小船在档里被挤压得像破裂似的嘎嘎地响。闸里闸外，闸上闸下，喊声、叫声、谩骂声和汽笛声，闹成一片，就像爆炸了一枚定时炸弹。 唐国安忍不住了，冲到闸上去调停。因为没有人认识他，不但指挥失灵，而且还挨了一顿质问和怒斥： “你是什么人，也来装模作样地指挥？” “懂味点，老傢伙，滚开！” “把他拖下来，给点厉害他尝尝。” 田边菊大惊失色，吓得慌里慌张跑去找那个胖主任。 水芙蓉一行闻声赶来了。她当机立断奔到唐国安身边，接过守闸员手上的干电池话筒，威风凛凛地挺了挺胸脯，放开嗓子大声喝道： “谁敢动手？！他就是我们的唐工，都得听他的指挥。” 几句脱口而出应急的话，出乎意料地发生了效应——风波顿时平息下来了。水芙蓉趁势往闸跟前一站，理直气壮地命令道： “准备进闸的6308号机动驳停机靠边，等候处置！现在航船一律暂停行驶，就地停泊，整顿秩序，再按档进出闸门。” 田边菊把胖主任拖到现场后，水芙蓉当众毫不留情地狠狠训了他一顿，严厉责成他本人“坐守荆州”——在船只没有过完档之前，不得擅离职守。从今以后，除维修保养，船闸一刻也不准停机关闸，必须确保交通畅通无阻。 交通秩序很快恢复了。 水芙蓉紧紧握住唐国安的手，情不自禁地赞许道：“老人家了不起，处处以工作为重，值得我们学习。” “总指挥别谦虚，你年纪轻轻的，这么成熟，掌管一项大型的水电工程建设，实在不容易。”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没有大家的扶持，我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办好。唐工，我们是来接您回总部的。当务之急，一个是后勤运输；另一个便是敲定工程规划，我想从勘探开始，然后调整设计方案。” “说得对。”唐国安点了点头，“田时轮为主制订的那个规划很草率，追求形式，做的表面文章，不切合实际。水电工程不能违背自然规律，凭想象设计，因此必须从实地探测入手，坚持实事求是，拿出切实可行的工程规划。” “龚总，”水芙蓉舒眉展眼，目光从一个个人身上掠过去，“你们和唐工商量一下，做好充分的准备，首先进行高空勘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