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高二年级组打了电话。二十分钟后,何老师赶到了医生办公室,可是,他也无权替小逸或她的监护人在出院责任书上签字。何崇文又只好拨了长途电话,想要征求一下小逸远在北方的家人的意见。 郎豕听着何老师在电话里耐心地沟通,说到专业的地方,何老师就让陈大夫直接对着电话解释。刚开始沟通还算温和,可没多会儿,陈大夫竟然来了一句:“唉先生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说话呢?到底是谁的女儿啊?”何老师便又赶紧上前打圆场,说道:“陈大夫,还是我来说吧……” 沟通了半天,撂下电话,何老师反倒还要安抚陈大夫------他正闷哼一声,不悦地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家长?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女儿?” 何崇文只好又劝:“陈大夫您消消气,我相信她阿爸不是真的认为咱们是骗子。毕竟,这孩子十几年来都好好的,现在突然查出来这种情况,可能,当家长的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吧!要不,您看我来代签行不行?先让她回去,我们再好好劝劝她配合治疗,同时也再和她家里好好沟通一下。” “你是监护人吗?是家属吗?你前脚签完字,后脚病人倒下了,算你的算我的?” 陈大夫明显气还没消,他从医多年,还很少遇到病人家属如此质疑他的专业水平。这一闹,陈大夫反倒是谁说都不行了,什么只要家属同意就由老师代签,想都别想!陈大夫把出院责任书往桌子上一拍,严肃道:“要走,叫病人自己来签!” 陈大夫的写字台前,查小逸端着那张责任书认认真真地阅读,周围几双眼睛都在看着她。 郎豕心里忐忑的是,小逸看完以后会不会怨恨他们没有告诉她实情?何崇文心里不安的是,小逸看完了会不会受到更大的刺激?而陈大夫作为一名医生,则是担心病人真的就这样走了,对自己不负责任! “姑娘,你可想好了!”陈大夫见小逸从桌上拿起笔就要签字,他不得不最后再提醒她一次。 “我想好了呀。” “是不是因为……” 小逸把手掌伸在面前,没有让陈大夫说下去,也没有给任何人再劝她的机会。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淡粉色的唇微微翕动,金色的钢笔尖在纸面沙沙作响,她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 十一月,白杨还未完全落叶,银杏却已经金黄,而躲藏在灌木丛与高大的香樟之间的火炬树低调了一夏,此刻终于绽放了它的多彩,姹紫嫣红地装点着校园的边边角角。 郎豕推着自行车,和小逸并肩慢慢步行,送她回学校。 自从出了新埔医院,郎豕便没有让小逸再碰她的自行车,也不敢骑车载着她,就好像她现在是个“易碎品”,车轮轻微的振动都会对她天生脆弱的心脏造成损伤。 而小逸则完全没有注意到郎豕的担心,她正把手背在身后,脸上隐约露出神秘的微笑。 ……他抱得好紧啊,他的脸上满是忧愁,他当时一定吓坏了吧…… “小逸,你在想什么?为什么只偷偷地笑,不说话?” “哦……没有啊!……嘻嘻……” 他们踏着宁静的晨光,头顶有一道彩色的光斑。走过幼稚园的时候,里面的孩子们在做游戏,奶声奶气地玩闹。 一辆264路巴士从身边缓缓驶过,车上很空,没有什么乘客。据说,那是新埔最浪漫的环线巴士,从新埔医院出发,途径幼稚园、第三小学、新埔女子初中、武陵高中、艺术大学、新埔民政局、青台山老年公寓、新埔码头,最后再回到新埔医院,一路沿着海岸,就像走完了人的一生。 “查小逸……” “嗯?” “你要是走累了,我们就打的士回去。” “我不累。” “小逸……” “嗯?” “你为什么不做手术?” “……因为我觉得不用做啊。” “可是医生说,从你的检查结果看,就是需要做手术。” “住院和检查已经花了好多钱。” “我给你想办法借钱。” “那我也不做。” “为什么?” “我害怕。” “害怕?” “怕去医院,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