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阿婆托钟永林为小逸送来了她亲手做的发面饼,一袋子腌好的茶叶蛋,还有用信纸层层包裹起来的五百块钱。 阿婆也记不清小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常回家了,猜想是现在小逸的交际圈子更广泛了,和同学们更加融洽了吧。她让钟永林转告小逸,这五百块钱就是给她当做零用钱的,同学们要是出去聚会游玩,她想去就一起去,千万不要因为手头拮据而和同学们疏远了。 钟永林知道阿婆在担心什么,他替阿婆问小逸,上次那个女孩的家里有没有再来找过麻烦? 查小逸不解地看着他:“连芳?那事情早就过去了,我们现在已经没事了。” 钟永林满意地笑着,说小孩子们的友情就是这样,前一秒还阴沉着脸,后一秒可能就好得不得了呢! 临走的时候,小逸执意让钟永林把那钱带回去。她知道这钱阿婆是从哪拿出来的,那钱上面有个缺角,那是她打工挣来的钱,放在堂屋的抽屉里留着给阿婆用的。 钟永林以为自己很聪明,骗她说那是阿婆卖竹篓挣下的,阿婆叫她尽管拿着用,不要担心家里;还说阿婆要她安心学习,不要出去打工,挣钱是大人的事。这一下子激起了小逸的反感。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快把钱拿着!家里用不着你出去挣钱,你就安心地好好学习。” 小逸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永林叔,你就不要掺和这里面的事了吧!” 她多少还算给钟永林留了些面子,只是说“这里面的事”,而不是“查家的事”。 钟永林简直是奇怪,每次和小逸见面不论开始多么像样子,最后总是不欢而散。看着小逸气生生地回去,他的心情和一位真正有一个青春叛逆期女儿的父亲没什么两样。 而查小逸也百思不得其解,钟永林怎么就那么喜欢管别人家的事呢!连阿婆都没有反对她出去打工,他一个外人,不过就是阿婆客套地邀他做了自己的义父,他还真想当别人的爹当到底了?怎么总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事实上,小逸自己心里清楚却不愿承认,让她如此反感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出不出去打工的事,她怀疑钟永林已经知道了她的身边有个“郎豕学长”,而他只是在借口反对自己和郎豕学长来往,反对和他越走越近。 青春期的女孩子,心思总是让人琢磨不透,像小猫一样天性敏感而多疑。她们一旦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就开始把自己的小心思到处藏匿,绝对不要让长辈们发现蛛丝马迹。且不说钟永林到底有没有权利对自己指手画脚,就冲他刚刚的语气,小逸也要把“郎豕学长”给藏好了呢! 她匆忙地把钟永林送走,正是因为郎豕学长已经给她打来了好几个电话,而钟永林一直在好奇地等着她接听。 “喂?郎豕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终于接电话了。晚上不要在食堂吃了,我现在过来接你,你下楼吧。” “……哦。” 查小逸努力让自己平静地挂掉电话,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激动得差点把手机甩丢。郎豕学长,你终于要开窍了?你这是要单独邀请女孩子共进晚餐嘛? 查小逸特意换上了那套纯白的运动服,又重新整理了马尾,银色的小长笛在头上闪闪发亮。镜子里的少女深呼吸了一大口气,直到脸上再看不出有什么过分激动的情绪,才下了楼。 不像每次郎豕来接小逸去游子酒吧那样,这次郎豕并没有把自行车直接停在了17幢的楼下,而是在稍远的地方。 有些话,他直到马上就要和小逸见面了也没想好怎么开口。他在手里反复旋转着一片树叶,始终说服不了自己就以这样轻描淡写的方式告诉她,一个学期以后,他就要离开附中,离开她了!…… 夕阳刺眼,还是查小逸先发现了郎豕。在不远处的那颗大榕树下,他正倚靠在自行车的后座,低着头若有所思。 她猜想一定是有什么好事,不然天边怎么会烧炼出七彩云?郎豕学长的身侧和他背后的整座校园都镶上了亮金色,那刻的时光,终归是印成了查小逸的青春里一页永不褪色的纪念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