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手里的牌已经被老顽童看穿了,而他却不知道老顽童手里究竟还攥着多少颗“炸弹”。 “我告诉你说,你要是敢浪费这次机会,一年后你索性连艺大也不要想了!”老顽童用手使劲戳了戳郎豕的肩膀,愤愤而去。这赤裸裸的威胁,让郎豕瞠目结舌。 · 郎豕把一本英语词汇手册丢在食堂的饭桌上,几天以来,他连一个单元的新词都没有背下来。老顽童的话像一群苍蝇在郎豕耳边嗡嗡作响,惹得他心烦意乱。 没错,留学英皇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如此宏大的愿望竟然实现了,都认为他应当高兴得跳起来!他没有跳,或者跳得不够高,都会被认为是一种“矫情”的表现。可是谁此时此刻又能真正理解他呢? 他要如何才能做到,让阿姆真的为了凑够自己留学的花销而“砸锅卖铁”,又如何真的忍心让阿妹放弃她的美术学院。作为工薪阶层,郎家负担起一个艺术生就已经捉襟见肘了。 这些天郎豕时常想,若不是自己比阿妹早生了两年,早接触艺术两年,步入艺术殿堂的机会也许就是阿妹的呢!郎豕不知道这样是否值得,但如果自己把深造的机会让出来,自己和阿妹也许都能得到想要的幸福…… “幸福是什么?对于一个演奏家来说,幸福就是聚光灯下、大幕拉开、掌声响起来!幸福,就是用你的技术感动了听众的心!幸福就是用你心爱的乐器,激发了跨越数个世纪的共鸣!……” 郎豕至今还记得老顽童在第一堂音乐鉴赏课上慷慨激昂的话语,那个时候所有人,包括郎豕自己,都认为他就是为钢琴而生的!多么令人感叹,仅仅过了五年,郎豕就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世上真有什么能够动摇梦想的东西。 相思树下,一簇簇的忘忧草正在花坛中盛开,那鲜明的颜色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忧愁是无法忘掉的。 郎豕从花丛前走过,用手抚过体育场边的每一棵白杨,在斯特拉文斯基广场的喷泉前驻足了片刻,又向西小湖平静的水面投了几颗石子……他用脚丈量着曾经和查小逸一起走过的路,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自行车后座传来的清爽笑声。 时间可真吝啬,它总是容不得人们回味上一会儿,便收回了所有被称为“曾经”的东西,一去不再复返。 郎豕把手背在身后,徘徊在西小湖边雪白一片的芒草丛里。现在,他发现自己只有坐在钢琴前的时候才能够得到安宁,离开钢琴,他的内心就乱成了一团糟。 也许,他只是需要些时间来权衡取舍。郎豕觉得心力憔悴,因为这些天他始终强迫着自己保持住理性,只有这样,他才能做出一个今后即便自己泪流满面也不会后悔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