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灰有多少是属于她父母的?在战场上,也不指望能留个全尸了,绞肉场的血一层又一层,哪有空分清谁的肠子谁的手? 家属能得一把混合灰就不错了,起码让她知道自己父母好歹死得有名有姓,不至于成为战场上死无全尸的倒霉鬼。 若非舍不得,她还想把这两把灰撒海里。 想了想,好歹是英雄们的混合灰,季希幼带上它们下楼,在别墅后院的桂花树下铲了个坑,两盅灰一左一右排排坐,盖土,夯实。 也算入土为安吧。 回到家里,似乎还是父母在时的样子。大门外是春节时一家人一起贴的春联,几个月了依旧鲜艳。 鞋柜上摆着季希幼十二岁时去游乐园拍的全家福,她戴着那时季母强烈推荐的大火的香妃帽,被父母一人一只手举起来。父母手腕上缠着画着猫猫的气球,三人笑容灿烂。 季父出门前,有一个小习惯,就是把自己的拖鞋放到鞋柜最高最浅的地方,这样他一回来不用弯腰就能换鞋。 季母则每次出差都会在便签上写上预计的回程日期,超过时间季希幼就可以凭借这个“失约证明”讨要礼物——虽然每次不用她拿出便签,就会得到一个香香和礼物。 现在,季父专用的熊爸爸拖鞋在鞋柜最上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季母的便签上还写着前天的日期——那是他们应该回来的日子。 如今便签皱了,约定散了,记忆里的人好像褪色了,失去鲜活。 季希幼看了便签好一会儿,忽然抬手将它撕掉,连带着以前贴上的十几个便签一同撕得干干净净。 季希幼一挥手扔进垃圾桶,又弯腰一个个捡了回来,抚平褶皱,一张一张叠好,塞进抽屉里。 那双熊爸爸拖鞋仍然在鞋柜最高处,但被塞进了鞋柜最深的地方。 季希幼的拖鞋也换了一双,是她最喜欢的猫猫图案,不再是一家人妥协下的熊宝宝,可是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得知父母死亡的时候,她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等回过神来,那汹涌的似潮水般的悲伤一涌一涌地漫上心头,空荡荡的屋子太安静了。偶尔看见充满回忆的事物心怀微笑,愣神后才发现回忆将永远是回忆。 心,好像缺了一块。 季希幼蜷缩在沙发上,凝望着角落季母养的百合,极纯极白。 原以为她已经做好奔赴死亡的准备,到头来其实是自己的自以为是。 她并没有做好准备。 她的心被狠狠挖去了一块,只有、只有…… 季希幼的手狠狠攥紧。 只有碍眼的东西全部消失才能填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