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再见到亲卫长,对方看到她行礼,“卑职见过公主。”
“免礼,亲卫长大人,我皇兄没找你吧?”她不想给对方惹麻烦。
亲卫长是个俊俏的青年,他闻言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没有,我听说诗集被没收了,公主还要吗?”
她忙摆手,其实她也对那书没太大兴致,只是听闻别人都在看,自己也想看看,但她忍不住嘟囔地抱怨了一句,“皇兄太过分了,一本书都要没收。”
亲卫长没接话,只是笑着看昭懿。
那时候的她在烦什么呢?
烦自己的书被没收了,要跟香薇和香眉她们抱怨皇兄的强势和过分,见到亲卫长也克制不住说。
虽然没收书的第二日,皇兄就给她赔罪了,送了她一直想要的乐谱。
现在的她又在烦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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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懿缓缓睁开眼,她先看到的是纱幔,再看到坐在她床边的青年。华妫容又长出了胡子,不修边幅,衣裳不知多久没换,满是皱襞。他看到她醒来,并没有说话。
等到昭懿想撑着手臂坐起来,他才抬手轻轻压住她的肩膀,将人重新按回去,“巫医说你这几日必须在床上将养着,不要下床走动。”
昭懿重新枕在床上,腹部已经不再疼痛,也没有那种流血感,但没什么力气。听到华妫容的话,她不可避免地看向自己的腹部,只是一眼就挪开了眼神。
而这一眼,扎扎实实落在华妫容眼中。
他手克制地握紧。
“你放了他们没有?亲卫长他需要尽快治疗。”
握紧的手悄然松开了,华妫容不答反问,“不问问腹中的孩子保住没有吗?”
昭懿顿了顿,很听话地说:“保住了吗?”
噗嗤一声。
是华妫容笑了出来。
他笑完神情瞬间冷下来,将脸转向一旁,息后再度转回来,很认真地看着他面前的少女。
他见过昭懿很多样子,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哭的时候,眼泪多数时候跟珍珠一样,有时像蟾光浮在眼中,如她的小名“溶溶”。
她曾为了那个奴隶跟他下跪,也为了这群大昭人不顾自己,不顾他们的孩子。
他想看出她对孩子的一丝在意,她依旧美丽,在这种时候漂亮得像如雨后海棠,她温声问那句话的样子跟平时几乎无异,就像她设计杀他的那一个女儿节。
她始终记着他做过什么,说过什么,这些旧账会在某一日突然翻出来,噎住他的咽喉,可是他都没有再提她杀他的事。
“如果我说没保住呢?”华妫容听到自己的声音,“我的孩子保不住,他们怎么配活。”
果不其然他看到她眼神骤变,看他的眼里充斥着恨,“你答应了我要放了他们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为什么不能?你拿你的命威胁我的时候,拿腹中的孩子做保他们的武器时,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不是吗?别说区区一个和亲使团,就算我杀光你们大昭人又如何,我不好过,他们都别想——”
一巴掌甩上华妫容的脸。
并不重。
此时的昭懿根本没什么力气,她太过愤怒,强撑着身子打出那一掌,“小人!”
华妫容脸颊微微泛红,他一动不动,受了这句话,“你根本不在乎我们的孩子。”
一个看似肯定,却期待反驳的话。
但昭懿没有如他意,她长发顺着肩膀流淌而下,如绸缎一般,“是,我从来就没有在乎过。”
她此时太痛,便想让华妫容也痛,为什么她做了这么多,还是无用功?
她想起自己最初和亲的目的,她那时候只是想远离昭霁元,想平安地活着,“你知道的呀,谁想怀蛇蛋?想想都觉得恶心死了。是你父王逼着我一年之内要怀上你的孩子,不然我早就解决掉它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