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外,莫尹可以随意挑选,莫尹要挑,自然要选勇武的,各营将领自然不肯轻易放人,少不了要和莫尹冲突,军营里面也热闹得很,贺煊从外头回来,倒提了靴子倒沙子,正见莫尹插着袖子在同常军老部下争辩什么,那老部下急得面红耳赤,莫尹却仍是一张波澜不惊的冰雪面孔,看得贺煊忍俊不禁,微弯了唇角,对亲卫道:“赶制的袍子好了吗?”
亲卫道:“好了,已经送到军师帐中了。”
贺煊穿上靴子,这都四月了,莫尹还是成日一副怕冷的模样,总是披着一身大氅,双手插袖地在军营里晃来晃去,把那些老部下的火都给晃上来了。
贺煊回到帐中,喝了些水,又忍不住笑。
亲卫道:“将军,您笑什么呢?”
“没什么,”贺煊坐下,道,“各营都被折腾得够呛吧?”
亲卫也笑了笑,“是,军师到处‘征兵’呢。”
“征了多少?”
“七百了。”
“不错,再折腾上一个月,他就可以练他那一千兵了。”
亲卫听出贺煊语气中的促狭意思,笑道:“那将军您呢?”
“我?”贺煊盖上水囊一扔,屈起一条腿,先皱了下眉才拿起公文,“等他折腾完了,我再去收拾残局。”
亲卫心说应当是捡便宜吧。
常军在此驻扎数年,各营之间关系利益盘根复杂,将军是朝廷派来带兵的,各位将领兵士却不管你朝廷如何任命,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照样该怎么还是怎么,如一团滑不留手又黏稠无比的烂泥,贺煊来后一直按兵不动,就是等待合适的机会将这摊烂泥彻底分离。
而恰好,莫尹出现了。
外力介入了这团烂泥,叫这些烂泥叫苦不迭,左右互搏,而贺煊所要做的就是高居在上,无论是常军老部还是莫尹,他哪边都不“偏私”。
“沙中种粮,何等功劳,他要一千兵,我焉能不给?”
但凡常军老部来告状,贺煊便只有这一句,那些老部也只能咬牙切齿地继续出去和莫尹抢人,而帐中的贺煊却只淡淡一笑。
亲卫心说他们的将军看着一脸正气,实则却是狡猾得很,兵者,诡道也,能在一个月内就将叛军拿下,他们将军可不是只依靠匹夫之勇。
莫尹又抓到了七个满意的壮丁。
他收人,不看身形是否健壮高大,只看对方的眼睛,或者说用精神力去感知这个人的心性是否适合。
周勇,是他立刻就要来的,而周勇也马上就同意了。
周勇十分惶恐,“承蒙先生不弃,我定奋勇杀敌。”
风吹动莫尹的头发,他道:“你读过书吧?”
周勇眼睛一亮,“先生怎知?”
莫尹没回答他的问题,“你家中贫困,苦读多年,却依旧连年落榜,三十多了,还是童生。”
周勇的表情顿时僵住了,莫尹侧着脸,如那天在靶场上一般看也不看他,“你心怀怨愤,认为并非自己没有才华,而是世道不公,若你能像同窗一样有银子打点,至少也该是个秀才,如此便可免除兵役税赋,也不会潦倒到连给你母亲敛葬的银子都没有。”
莫尹转过脸看着周勇,他的眼神轻飘飘的,道:“这里大部分都是你同乡告诉我的,有一些是我猜的,我在军中休养多日路过靶场时,靶场上那么多人,他们虽鄙夷不悦,却不敢说话,唯独你出声挑衅,周勇,你很不自量力。”
周勇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整个手都在咯吱作响,面孔神情因为愤怒羞耻涨得紫红。
“我选你,也正是因为这份不自量力。”莫尹淡淡道。
周勇粗重的呼吸一滞。
“你有怨气,你觉得世道不公,上位者不仁,你有太多的怨恨无处排遣,可你又无力去改变,”莫尹视线慢慢转动着,周勇感觉似有无形的丝线在他身上缠绕,要让他窒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