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着之前商定好的作战计划,安文波从村子里找来了遮雨的油皮布,还买来了一些麻袋,靠着开口的一侧装上些补给品,里面则是用干草填充。 安文波与他们的队员将这些佯装成补给品的货物小心堆整在马车后面,然后他又领着这群家伙换上了普通民家所穿的衣物。 因为要在伪装的外衬里塞进软甲护具,所有人换完装后都显得十分臃肿,活像一位位刚从自助餐厅里出来的空盘战神。 他们看着彼此滑稽的模样,大部分人都忍俊不禁嘿嘿一笑,当然也有三位笑不出来,毕竟是刀尖上舔血的任务,再加上他们还未完全融入集体氛围里,面目上的生冷与严肃对他们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存在。 “喂,你不换衣物吗?”安文波换了一身当地羊倌装扮,身上穿的是羊绒披肩背心,不过不合他的尺寸,穿在身上系上扣子有些胸闷,尺寸上来说这背心小了一圈,于是他就想把这衣物转让给那丫头穿戴。 女孩赤脚蹲在收叠起的帐篷上,一边用手指摸着喉部一边轻微摇头,看得出来她对自己身上的着装很满意,尽管那件商人纱袍上已经污渍斑斑了。 “你不舒服吗?”安文波察觉到女孩面色红润得异常,脸上的表情也时而变化的很微妙,似乎是有一种难言的疼痛在拉扯着她脸上的肌肉,不时涌现出丝丝包含痛感的褶皱。 不,不要过来。 女孩伸手打掉了少年伸来的关怀,也打掉了任何与关怀相应的话题。 “啧,有事的话就不要硬撑啊,别到时候拖了我们后腿哈。” 这只黑色的小野猫还是如此乖戾且难以接近,不仅是身体上的距离感,连同内心上的距离感也始终在把握着。 两人明明已经相处了好几天时间了,却都相互不关心对方的称谓,也并无太多灵魂上的话语。 安文波视她为自己的员工,创业初期的临时工,任何交流也都是建立在以长辈关怀晚辈的角度出发的,不恰当的比喻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情感,但较为微淡。 女孩则视主角为一堵旧墙的衍生物,一种熟悉角色的替代品,她曾经的生活就是在那血迹满满的墙影下依偎而活的。不管是进食还是睡眠,甚至连开口说话,杀人之后洗手擦拭的权利都被掌握在别人口中。 她的脚跟上有着一道无形的镣铐,上面的铁链因为一场意外断裂,但她并没有自由——她会选择把铁链继续拴回到“墙上”,只不过那堵旧墙已经无处寻迹了,她只能走到安文波的身后,躲在他的影子里将手中的链具插入其中。 他俩一前一后的结伴而行就是这种奇妙关系催化下的产物,仅此而已。 下过雨后的大路泥泞不堪,车队行进的速度实属堪忧。因为出发匆忙,没有仔细观察,原来借来的马车也是辆残次品,四个轮子的轮轴锈迹斑斑,在平地上轴子都能咬着木头轮杆发出吱吱嘎吱吱嘎的惨叫,陷入了泥地中则更加前进困难,他们甚至是在用人力推车行进。 安文波以身作则站在烂泥里斜身推着车子,但身边的手下们还是怨言频出,碍于身份他们不敢直说领导的不是,只能把怒火发泄到前面驱车驾马的小光头身上。 “嘿!秃子!看你出的好主意,现在我们道没走上几步,全员力气都消了大半了!” “没头发的!你xx会不会驾车啊!你手里的马鞭是摆设吗?挥了半天都没听你xx前面那玩意叫唤两声!不行就别在前面瞎赶车了!没这能力还是早点回城里去给富人家小寡妇挑水吧!” 再怎么脾气厚实的人也禁不住这群人轮番的羞辱,光头兄气不打一出来,扔掉赶车的鞭杆,竟要下车去跟口齿芬芳的众人挨个单挑。 就在大家起哄要动手之际,前方道路上忽然走来了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婆婆,她身上披着灰蒙蒙的补丁大衣,眯着眼睛拄着木棍走到他们面前,伸出那枯若干尸般的手掌,向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行乞。 她哆嗦着那破皮的黑紫色嘴唇,喃喃唱出乞饭歌来: 人人都说人间好, 我却孤苦伶仃笑。 我虽年已过六十, 一身残缺病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