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临仙君含仁怀义,为救万民陨落不周山,你身为少君,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天下苍生因你的一己私欲而死吗?!”
落在尸身上的流萤终于四散而开,哗啦啦飞跃枯枝,掠过血月,悄无声息落至十丈之外。
唯一一只坠着红光的流萤扑闪翅膀,飞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间。
众人循声望去,倏地一惊。
无数流萤围绕之下,夙寒声长身鹤立,肩披着不合身的玄墨鹤氅,披散墨发如水脉逶迤,发梢垂地落在一簇火上,烧出诡异的红光。
戚简意愣住了。
十年过去,夙寒声竟和年少时分毫未变。
夙寒声在漫天萤光下,漫不经心注视着指腹的流萤,语调漫不经心,轻悠悠的。
“我为何不能?”
无数死不瞑目的尸身遽然将森然视线直勾勾落在夙寒声身上,齐齐七窍流血,死灰面容宛如回光返照,整齐划一张开唇,发出嘶哑难听的尖啸。
“凤凰……”
“天道圣物!”
“……圣物凤凰骨!”
夙寒声屈指一振,流萤翩然而飞,他终于抬眸,琥珀眸瞳像是被灼烧的炭,眉眼间带着笑意。
“圣物凤凰骨就在我身上,想要便来取。”
道修冷冷道:“既然少君如此执迷不悟,我等只能得罪了。”
戚简意脸色难看,沉默半晌,手倏地抬起,袖中一道道凝着寒霜的流光拖着长长尾光分别落至八方。
“锵”的一声响。
困杀阵交织着地面黑火,狰狞泛着猩红光芒。
夙寒声笑了。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个未婚道侣的道貌岸然,但也只是意兴阑珊看着,并不阻拦。
就算他们不来,自己也活不过今日。
对夙寒声而言,天道恩赐的凤凰骨并非什么福祉,而是一样让他痛不欲生且无法摆脱的刑枷。
凤凰骨发作时,轻些只是经脉炽热,重时却能将他烧成一抔齑粉。
不死不休。
这生不如死的痛苦,他硬生生熬了数十年。
惟独……
突然,一根降魔杵凌空而至,锵地一声直直击入阵法中央的阵眼,顷刻将这繁琐的困杀阵破开。
戚简意神色一寒,霍然回头。
有人破了他的困杀阵?!
狂风平地而起,将夙寒声肩上鹤氅吹得猎猎而动,险些落到地,一只修长的手从侧边伸来,将鹤氅慢条斯理地理好。
突如其来的男人身形颀长魁岸,眉峰至鼻尖处被一块血迹斑斑的黑稠遮掩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削薄的唇。
夙寒声腰间悬挂的青色玉佩倏然闪出一道微光。
他兴致缺缺:“你怎么来了?”
凤凰骨发作时无解,惟独眼前的男人是个例外,但凡靠近他,滚烫炽热的骨火便能瞬间蛰伏。
——就像现在。
随着那只手接触到夙寒声的肩膀,体内沸腾的凤凰骨火悄无声息被压了下去。
崇珏“注视”着已碎的困杀阵,微一抬手,宽袖被凭空而来的风灌得翻飞不止,腕骨上隐约出现一道佛珠的影子,一闪即逝。
下一瞬,生了锈的降魔杵飞窜至他掌心。
骨节分明的五指微微一拢,无数剧烈翻涌的灵力灌入法器中,黑衣宽袖满袍狂风,三棱佛头齐露出怒目狰狞之状。
众人骇然看他:“你是何人?!”
降魔杵似乎给崇珏平添几分普度众生的禅意,浑身的狂恣煞气却夹杂着黑红相间的浓雾,化为嗜血的魔物。
“地下八千丈,归墟无间狱,的确是个好归处。”
崇珏笑起来:“诸位既然来了,就一同留在此处长眠吧。”
修为最高的化神境修士遽然后退,竟被崇珏一身杀意逼得险些窒息。
他厉声道:“往后退!”
退不了了。
阴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