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芳景如屏,艳杏烧林,路旁人影往来熙熙,仿佛危亡不复存在。 她背靠柳树,安逸地编织花环,不甚留意朦胧的稍远处有一对静女吉士。 若在从前,她定不安心二人独处,总要时不时介入,找准机会拉走师父。 改变之大,并非她性情宽容平和,也不纯属真诚发自内心的善良,更多是有些心灰意冷而已。 无论如何皆会再入轮回,迷茫丧气,懊悔不甘,她已无心气去挣扎什么。 心底充斥一个念头:放弃吧,放弃吧,总归以失败告终。 既然打算随波逐流,那么自然不爱干涉王妹未来,两国的联姻结盟,照常进行。王妹一走,一切恢复原样,生活也会轻松起来,何必与一个永远不会重逢的人置气呢。 最多交代几句,暗示邻国老王不可靠,再蘸夫婿命比纸薄。至于王孙,那个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善良,是有条件的。 她耐心等待新的开始,隐隐惆怅不已,甚至感觉奇怪。 此番貌似毫无非凡举动,变故何来? 记忆里,王妹出嫁前,同她说的话屈指可数,更从未向她提过任何请求呀。 真有点意外。 不过郊游是桩小事,微不足道。 师父爱护有加,欣然应允去散心的愿望。如此,他们三人结伴,以及携带几名巫庙侍卫,悄悄乔装出行。 她又破天荒地舍得了师父半日,借口休息,却推他们去寻些芳草供自己玩。 不知不觉已结成两环,一环薜荔绕缃桃,一环水松缀野樱,她正思索换种花草编法,蓦地,手上多了一只灰兔。 她没接,只往那人身后瞥。 那些巫庙侍卫隔得较远,皆肃立静默,日常安逸惯了,便没了多虑警惕之心,瞧见没有危险又是熟人,竟未采取任何动作。 师父倒在犹豫,但见她微笑示意,也就坦然处理,暂且也不着急往回赶。毕竟,这里毗邻王族射猎禁地,国人自由行走时都不敢过于放肆,以免招来郊尹、虞人问罪。 简而言之,此地安全,不怕乱来。 “不喜欢?” 男子把灰兔随意一丢,又变出一只黄雀。可怜的小雀儿不知遭受了怎样的非人折磨,圆鼓鼓的眼睛一动不动,汗毛竖立,呆愣愣地不敢扑腾。 她作势要接过黄雀儿,男子已咧嘴笑道:“黄羽纯洁,拔了烤着吃,香。” 短短几字,意思多多。羽毛艳丽,可拔了作修饰物;肉干美味,可宰了作食物尝。小小黄雀儿,命运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刚一瞪,又记起男子身世,忙把眸光淡扫别处去。她举止类淑女,转眄流精,本意掩藏自己方才的小恼怒。 不知怎么的,乖孙子都弱冠了,还欢笑得像个稚子,盯着她,高兴道:“此环可愿送吾?”他懒散坐下,伟岸挺拔的身姿挡住了她的视野。 也好,眼不尽心不烦。 河岸处的那两道人影啊,如此的气度高雅,如此的款款大方,难免招惹她不由反复反思自己是何等的形卑影怯。 酸涩之余,自然而然地泛起对自己更深的厌恶与失望。 她摇摇头。 眼前的王孙,笑得并不怎么友好,“吾看中何物,何物就该归吾。”说毕,已扯来一环水松,喜滋滋地戴到头上。 他的发髻本有些松松垮垮,姿态粗鲁之下,扯得乌发间插了好几朵朱红色的碎花,仿佛美人堆云慵梳头。若是个柔曼女子,或者风流俊杰倒也罢了,可惜宠柳娇花,终究错付给了一位不懂风情的壮士。一切显得古怪,既煞春色又显滑稽。 “一个傻子。”默默腹诽道。 而不待她止住笑意,只觉头一沉,余光所见,树下的那环薜荔花也没了踪影。 “妙哉,妙哉!” 耳畔听到了王孙的爽朗笑声。 不知己美的无邪,是噬心勾魂的利刃。 她不爱照镜,每每自残形愧,觉得除了脸庞白润之外别无长处。哪里料想此刻的自己眉目天然,颊红平添几许妩媚风采,任是无情也动人。 “公子平夏,何故来此?”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隔着王孙公子城墙般的身躯,风中依然飘来师父温润的气息。 她微笑,缓缓起身,手中还握着一束鹤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