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陈脑海里,一直回旋那句话。 “为师气你不听话,伤你仍旧未忘仇恨。但更难过,韶华转瞬,你却没了活着的耐心。” 万物皆在大道之中。 妖也好,人也罢,不过殊途同归。齐驱融会,才会拥有真正的强大。 “可星儿啊~离开湫言宗的庇佑,你能走得多远?” 身怀千年修为,炼成妖元内丹,又能守住多久?诸如此类宝贝,落在贪婪者眼里,不应该乖乖拱手相让才对? 师尊啊师尊,你还是那么美好。 愿意留我。 星陈沉默了片刻,撇去心底的那丝愧疚,故作平静道:“弟子已命其收敛些,只是不听。” 劝过几回,朱湛与雀梅依旧我行我素。 历来能约束她们的,唯有主人而已。 “主人,棒不棒?” 她们缺心眼,竟眨巴着,谄媚笑问好不好看。 太璞笑了,“你们两个,可有问过屋主喜不喜欢?” 按照大弟子星陈的性格,一旦发现问题,八成先去暗自努力纠正,实在摆平不了,才会向她禀明。 而她自己呢,这些天,心思确实没放在这儿。 万万没想到啊,再美观的图纸,再精妙的计划,也都禁不起瞎指挥、乱折腾。 本以为左右弄几幢园宅罢了,谁料“惊喜”极大。 更温馨的,是那推不掉、谢不尽的照拂。 傻乎乎的朱湛实则心细,日日辛勤不断,热心肠地驱赶着从别处而来的飞禽走兽,势要将拒霜水榭打造成纯粹的白鹭窝。 雀梅则笑嘻嘻的,总爱不停地搬东西、换东西。 凡间女子喜欢的珠钗金钏、绫罗绸缎,轮着用,几乎堆满了楼阁。有时,更亲自上手替女弟子装扮。她觉得涂脂抹粉,是天底下最好玩的事情。 “他们都夸我们呢。” 两只符灵挺胸,骄傲道。 遇巧从库房扒拉出来的图纸确实画得好,她们如获至宝,自然无一处不尽心竭力,照模样描摹。这份诚意,所有人都能感受到。 三位新人不是完全在吹捧。 但她们真的忍不住了。 花小石与苏姜日渐烦躁,山见舒犹如处于风中凌乱状态,倍感沧桑。 没几日,他们互相攀谈几句,才知各方心思一致。于是连忙恳请大师姐星陈,一起结伴向师尊发出邀请,进献肺腑之言。 天气好,适合游逛。 霜叶弥漫幽谷,绚丽至尽头,与群青苍翠狭路相逢,蜿蜒成一道秀美天堑。 站在“琼藻新栽”某处方位,眺望远方,却难见高处气象,环视左右,反倒瞧见不少煞风景的陈设物色。 “都挖出来吧。” 太璞金口玉言,颁布了特赦令。 墓志铭横躺成路,风水极佳,当真是肉眼可见啊,把朝阳般的少年熏陶得容色憔悴。 若要猝死在了玄采峰,她怎么向听心长老和演彻小师叔交代? “按你心意来改吧。”太璞温柔一笑。 昭序赶紧称谢。 这几日,确实难受。 他自幼修习过法术,不是没有能力变出几扇门窗,好让自己睡得踏实些。但屋梁不知有何来历,夜夜开花,烨烨生辉,随韵律轻舞,随乌云开合。 唯独旭日东升之际,这些柔条枝丫,才宛如雕花一般死寂不动。 谁知他苦,被淡淡清辉照得难以入眠,更被这屋子玩弄得没了脾性。 “晨坐琼藻仙台,新栽朝夕花雾。营造出如此妙处,两位道友有心了。” 山见舒出自北地山氏,天赋高,儿郎身,备受长辈们的宠爱。宠归宠,学业上非常严格,该学的规矩礼仪更不能荒废。拜入湫言宗前,就已被耳提面命了好几回。 人在屋檐下,头要低一点。 山见舒把握好分寸,既要说得客气,又要彰显自己才华。 “恕昭序冒昧。此飞馆临崖近月,明朗轩敞。若作琴台,日日抚琴听风,极为惬意不过。” 毕竟年轻,他多少有点忐忑。 符灵拥有自我神智意识,其主必须赋予强大法术支撑。 山见舒见识广。但以往遇见的那些,多半持续不长,遭到几下打击便轻易化为了符纸,简直不堪一击。 山氏族长曾言“木偶造灵,颇具慧根”。大地之木,刻如人形,含阴阳五行之英,最利于修习傀儡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