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夏日,天气炎热,夫子有时就早早放了课。这天,未时刚过便放我们回家。 因为是提前放课,所以父亲和秦爷爷都没来,又没功课要做,我便打算和张长乐告别,直接回去。几个月下来,回家的路我已熟记在心。 但他好奇我住在哪里,非得要跟着去看一下,我自然是执拗不过,便再次坐上他家的马车离开。 到了巷口,我们两人下车,张长乐看了看,说:“原来你住阳春街弄花巷啊,这里离主街近,巷子里却不吵闹,是个好地方。” 他的话让我再一次惊叹他的博学,连这种不起眼的地方的名字也知道,而且还了解布局,谁能想到这是从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孩口中说出来的呢。 即使是到了我家附近,也还是让张长乐先进了巷子,我才抬起脚步跟在一旁,路过了十几户人家,停在一户院门开着的,便是我家了。 张长乐很懂礼貌,没有立马进去,乖乖站在外面等我介绍。 我进了小院,看见母亲正坐在院外一棵大树下的阴凉处,并着双腿,腿上摊着一块布,正用针在绣些什么。 “母亲,有我的同窗来。”印象里,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跟娘说话,实是有些紧张,两手抓着衣角,眼睛朝母亲盯了又盯。 她抬起头看我一眼,又越过我看向门外,然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出声,便又低下做事了。 我回头看向张长乐,他似乎也有些尴尬,没有进来,只是踮着脚说:“伯母,我叫张长乐,今天夫子提前放课,便想着过来拜访一下路仁的家。没有提前告知,确实不妥,长乐这就离开。” 这就是张长乐,别看私下里大手大脚,肆意洒脱,但也能知礼节,有尊卑,这是我佩服他的另一个方面。 他说完后,和我抬眼示意后,便转身离开了。 回过头,看着坐在树影下的母亲,我张张嘴,终究是没有说话。 我和母亲的交流,甚至不能算是交流,每次都是单方面的说话,次数可以用我的手指头数过来。 我进蒙馆已半年有余,懂了许多道理,但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愿意和我说话,我曾经看见她和邻里闲聊过,并不像我这个闷子一般寡言少语。 怀着不解,我独自安静地进了屋,屋里左边是父母的床,右边是我的,各自用一块布遮住。正中间是一张方桌和三把长凳,做饭的地方在屋外,非常简单。 我放下装书的布包,坐到床上,翻起藏着的小说,这已经是我借的第十本了,的确很吸引我。 “路仁回来了?” 这时,我听见屋外传来父亲的声音,赶忙合上小说,塞到被子里头,然后走出来。 父亲走进屋,把一纸包放在桌上,拆开来,拿出一小包继续拆开,然后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在碗里,而后就着冷水仰头喝掉。 这是父亲第二个必须花钱的地方,他犯有头痛,每天都要吃上两三次。 我曾经问过能不能治好,父亲回答治不好,只有买来的这个叫“镇绪”的偏方能够缓解,还便宜,他已经吃很多年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刚刚还在外面碰见了长乐那孩子。” “天气炎热,夫子让我们早点回家,他就过来认识一下。” “嗯?那怎么没进来坐坐?”爹看了看我,又看向外面的母亲,似乎明白了什么,啧了下嘴,“以后他来,你就直接把人家领进门,别让外面的人以为我们没礼貌,知道吗?” 我盯着桌面,无声地点点头。爹在我眼里总是有股不怒自威的感觉,我不敢去看他的脸,害怕与之对视。 父亲坐下来,左手从腰间掏出来十枚铜钱,问我:“有功课吗?” 我抿着嘴摇头,看着桌上的铜钱,不知道父亲是要做什么。 “那好,这些钱给你,五文钱拿去到李叔买酒,剩下的自己去买点吃的。” 我眼中露出欣喜,双手抓起那十文钱,“谢谢爹,我能在李叔那里听一会说书吗?” “可以,记得回来吃饭。” “知道了。” 说完,我就小跑着出了院门,朝巷子外跑去,我想去买那时常吆喝的冰糖葫芦吃,以前放课回家经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