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醨当然没有站太久,他溜溜达达,开始向河边凑。 当他凑到了河边,就快要把河水捞起来的时候,突然一片连天的浪涛,直挺挺地从面前窜了上去,好像什么极重极重的物件,一下子砸进了水流中央。 这些水把沥醨弄了个浑身湿透,然后又变成一股风,贴着平地掠起,向山顶奔走。 于是,他又可以看见河水了,现在的视线看来,整条河里只装得下一个漩涡,所以,也只有这一个。 “我还以为那里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东西,结果,它就给我吐出一个小坛子。”沥醨晃着腿描述,唇边勾一抹不羁的笑容。 “你看见它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他偏过目光发问。 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漩涡呢?荈沨在念头里描摹了一下自己见过的那道川流,听见沥醨的提问,想着自己捡坛子时确实看见了漩涡,迟疑着点了点头。 沥醨的视线向那条小溪流偏了一偏,似乎是半疑半笑,但他好像忽然回忆到了兴头上,顾不上调侃,风风火火地接着讲。 看见那个坛子的一瞬间,沥醨的所有注意就都被吸过去了,他记得那一瞬间全是黑色的,然后仿佛整个世界在微微松动,让他看出了一层暗地里的红。 也就在那个时候,所有与那些人言行举止有关的,轰然砸在心头,一蹴而就。 那时候,那片环境对他,好像不是给,是还,欠债还钱的那一种,让被还者感觉,非常舒心快意。 沥醨就那么以拿钱的姿态简单直白地感受着那些忽然在自己脑海中出现的东西,他才不想着去概括描述,他就那么懒懒散散地确定了一点:该用到时,自然就有。 关于这一段,荈沨听着时,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听懂,好像言语变成画面了一样,还附带补充和标注。 沥醨的体会只占去了一小会儿,而这一小会儿过去了,他还是要锲而不舍地手欠,仿佛硬要到那河水中摸一把,才能算爽快。 河水的水位有些低,他干脆十分识时务地蹲下来,如此弯腰伸头地去看,才发现小坛子已然飘到了水流边上,正与突出的岩石一下一下地蹭。他顺手把它带出了水。 水的张力居然是有那么点大的,把坛子托出水时,沥醨着实使了些劲儿,那小黑圆随着他的掌风,向上抛了一阵,几根红色的绑绳软塌塌地垂下,和手指擦肩而过时终于套中了些许,拉得它自己凌空一顿,跌回了沥醨大张五指的手掌中。 坛子上的水珠被这一急一停,瞬间滑溜了个干净。沥醨打量了坛子一阵,觉得它就连颜色也与自己十分合拍。 有了这样的想法,那就不用讲究什么亲切而不够端庄了,沥醨试着用手指去指挥它,盘玩出来的结果,真的是十足十的称心如意。那种感觉,仿佛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一边把玩着,沥醨一边给自己喜欢的东西编造着惊天动地的来历。那水花估计就是这小家伙溅起来的吧,那么,它是不是从天顶上掉下来的?它是不是很沉呢?自己先前怎么不思量思量拿不拿得起? 可是关于这些,他讲的时候却是直接信口说了,“天上掉下个坛子。” 看着沥醨那得意的模样,荈沨就知道,这个故事好比说书,随机掺假…… 然后,天上开始打雷。 “这叫天生异象,昭示休祲。”沥醨是这么说的,不过,他的神色有些古怪。 待了那么久的地方,沥醨当然仔细打量过,他从没想过那条云龙真正转起来的样子。 它转起来的时候,道道的紫弧度在其间穿梭,闪到外面,却变成耀眼的白亮,仿佛水也跟着转动,甚至,山的纹路在一起流淌。 那样的雷霆积淀着,渐渐分成了两色:黑色、金色。沥醨看着它们,觉得它们在书写规矩,两重规矩,一重在此,一重在外,两处的规矩都简单,也都雷厉风行,很合他的心意,可那雷声渐渐轰隆起来,还是让他心如擂鼓。 他看见这里的规矩:离开了就很难回来,赠他一件可以带走的物件,他自己循着心看,就是那酒坛。 他也看见外面的规矩:道义是一代代人的认可,所以不能欠;本性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