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的雨滴都是翠色的,不用看,荈沨已然知道它们每滴每点的样态。那样清清凉凉的感受,开始打在发丝上,又打在面庞,他享受着这种触觉,然后听见了身边人的啧啧称奇。 “哟,下雨了。”沥醨掸了掸衣袖,声调怕是比他话语间那物件春天的姿容还要贵重。 荈沨撩开眼皮去看他,目光里可能存在的揶揄闪瞬即逝,看见一颗颗雨滴滚在他的衣裳。 现在的雨,大概还不能是纯粹的雨,与沥醨不同源,便不相融,只是蹦蹦跳跳,弹落一旁。 这样的雨,是在染色,还是褪色? 一层玉绿色的浅雾在视线的边缘印染,荈沨看着渐拆成丝的形状润湿了自己的衣袖,却不让它沉重,反而是虚若无物的旷敞。 荈沨睁大眼睛,让竹子的形体占满视野所及,等着一粒雨水滴进,不久,终于有一颗险而又险地从睫毛的边缘擦过,极轻的生涩与扑涌的清凉,兵合一处洗亮了目光。 荈沨转而接着看沥醨,水点圆溜溜地在那个人身上头上乱滚,让他品咋出幸灾乐祸的高兴。 这一会儿,他突然很想看雨水汇入沥醨的袖子。若是如此,会是黑色更深了呢,还是红色浮出来? 黑色,红色……他突然想起在那里看见的山川,思绪在那里一个沉浮,仿佛就触摸过了千千万万生命的时代。 “谈谈。”荈沨忽然开口了,这是长大的语气。 “谈什么?”沥醨的目光转向他,然后,荈沨不说话了。 看着他闪亮亮的眼睛,沥醨忍不住眼角眉梢带满了笑意,“想听故事,就不要假装正经。” 荈沨发现,沥醨要拍他的头,得先抬胳膊肘。他承认,这个念头真的是孩子气,所以,头上这居高临下的触碰,不能够理直气壮地躲开。 其实也没什么感觉,只有一点点微乎其微的震动,似乎,头顶那几缕时常微翘的头发要许久不得翻身了。 “我给你讲讲……我从前的事吧。”沥醨信手揉了两下,放下手时,眸光有些悠远。 …… “你在堆山的时候,我在下山。”沥醨在说,荈沨在听。 他在学着底气与展示,而他要归回尘烟,放低姿态。 荈沨没想到沥醨能说出来,先不论对错,至少是用很笃定的语气说出来。 他有点儿想问,你什么知道我在堆山?但是,他还记得,自己要做一个好好听故事的人。 他们就是同枝同脉,就是息息相关,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真的可以无所谓。 荈沨回忆着,当时,借着观察人的角度,他好像也把那山看得更深了一层。他看见它们干燥之下更厚重的凝练坚硬,铁一般的样子。 所以,它们成为了屹立不倒的守候,虽陡峭而艰难,却又让永远的后人永远地追慕敬仰,使任何的登高望远者,都不会惧其高危。 那个人是否也常常在此俯仰,他是不是形单影只地走了许久,直至,走到了人类的身旁。 沥醨知道,下山,那是视角的转换,是视野一点一点扁平下来。 沥醨也知道,他确实走了很久,因为,下山很难。 不是因为崎岖陡峭,而是因为,人们内心深处,对从高处走向低处的抵触感。更何况,那个许久不会再有攀登机会的致低之处,正作为他的终点。 沥醨心里是抵触着那种抵触的,这话好绕,所以他不讲,他只要自己知道,不必心比天高,随步向想去处去,就是逍遥。 他就那样高举着故意的兴致勃勃,一遍遍绕着那句话,分神的时日多了,就开始淋到河水里冲天而起的风,开始飘逸潇洒。 视线平平延展,好像一股长风刮入了心底,带着一份肃穆,驻足留停。 他终于落足于彻底平坦的土地,于山河真正的之间,有些喟然地看着人们的来去。 在这个地界里,他们不曾发觉他,却又受了什么触动一般,向他的方向拱手致礼。 —————————————— 作家有言: 让我来想一下……^^ 怎么协调他的叙说,他的感想, 和回忆的上演(=^^=)~~~ 感觉现在~还没有写到他那些, 我先豪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