荈沨把酒坛举到视线平齐的地方,带着几分顽皮的模样,双手一起微摇,轻轻将酒坛弄出些水响,“喂,你想请我喝什么酒呀?”他忽然开口了,他不想说沥醨的名字,于是这称呼,随意成了这样。 好像是心有灵犀的,沥醨给了荈沨刚刚思考好成果的肯定语气,“酸甜苦辣,我还是先请你喝甜的吧。” “甜的酒嘛……比如喜酒。”沥醨目光在光滑的坛壁一个折转,还是到了荈沨的眼里,好像,他愈发没有正形了。 听着他的声音,荈沨悄然眯起了眼睛,他动作迅快地把酒坛拉进,微微仰头,终于把一大口含进了嘴里。 这酒是甜的么?荈沨一下子没有尝出味道,似乎只是从舌头到心头的微微一麻,而随着此一问号落下,一股香甜的气息扑涌而来,挟着一股极喜庆的,红艳艳的色彩。 荈沨瞬间也分辨得出,这气息不来自自然,是完完全全,人间的香甜。他轻轻区分着,花烛的香,脂粉的香,菜肴的香……还有那纷纷扰扰的,人们吵闹的香。甚至有的香太乱了,乱到他根本分不出,却全被推杯换盏连成了一线,尽数刷了满满的红色,递到眼前,起伏踊跃着告诉他,这是人生至乐。荈沨不自禁地笑了。 “看你这笑的,像是要嫁人。”荈沨看见沥醨也在笑,笑得比那些祝酒的宾客都要真心开怀些,却透着一股没法子言说的小家子气,就好像整个心胸里,此刻只容得下一家之喜。荈沨想了想,觉得他的那个比喻,怪得要命。 荈沨把那一口酒咽了下去,他本想着慢慢喝的,可方才一口灌的太多,只好任由它变成一副囫囵吞枣的架势。那裹着香甜的酒液似乎成了一个颇有柔韧的圆团,在他的舌尖弹跳了一下,有些微微的痒,似是把味道拖了根长丝,由浓到浅,转得极快,可回味倒还是有的,也能勉强成个一丝不苟全过程。 荈沨感觉着那些与人同来同往的喜气渐渐浅淡,不再执着于红色,也不再执着于仪式,散入乡间田野,荒山野岭,走近形单影只,年华流逝,它们渐渐淡薄了,变成甫见山水的眼前一亮,听雨打叶的心头一荡,变得稀稀疏疏,潦潦倒倒,不再易于为人所见,却更加自然,也更加博广。他好像听见有人呢喃,“得见此情此景,有一杯酒多好”。荈沨觉得,那是一种笑容正在扩散,在酿酒,终于有一天缓缓回收,让沥醨清爽干净地笑出来。就好像喜悦,其实才是对天地的崇敬一般,甜而不腻,宕落涟欣。 过了一会儿,荈沨已经彻底忘记了,他急急忙忙的把酒咽下去,本是想着质疑沥醨的调侃。“不会醉吧?”回过神来,他有些紧张的看了沥醨一眼,觉得那温过的酒像是一股热流,从喉头一直滚下去,在他的身体里拖出了条暖和的带子,那种水盈盈的温度瞬间充满了全身,荈沨觉得自己的体温都变高了一些,似乎有次有了一种别样的神采,他几乎觉得,这温度里的东西,就叫作底气。 “不会的,真这么甜的酒,小孩子才喝的东西。”沥醨似乎正想着什么将要到来的事情,微微皱着眉,而听了他这一问,忽然扬起,展开。入耳沥醨的言语,荈沨愣了愣。 “接着喝吧,酸甜苦辣……”沥醨叹了口气,瞧他的模样,要伸懒腰似的,“唉,你自己要尝。”荈沨忽然觉得,他这样的懒懒散散,像日头刚熄时一阵灰色的风,卷起些寒凉。酸、苦、辣,他把这三个字在心里一遍遍的念叨,对应着甜来念叨,好像这时才发现,它们并不太为人称道。 “要不,先喝辣的?”荈沨这样提议,他觉得,辣应该不会伤心。 “不行,最后还得靠辣把情绪拖回来呢。”沥醨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忽然又轻松了下来,“不然真喝醉了,我可帮不了你。” —————————————————— 作家有言: 就不说诗句啦~ 嗯,你们自己想想吧(=^^=)~~~ 我就是总觉得这里可以用~ 周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