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沥醨所料的,荈沨确实在纠结着这件事,他觉得自己现在持有的,正是与刚才犹豫着要不要开玩笑时一样的心情:心中明明知道自己很是愿意,可就是有着千丝万缕自己都弄不明白的顾虑在那里牵扯着,让他没法子万事随心。这大概,就是有一部分外界的影响,已然养到了骨子里。 荈沨觉得,自己现在是真的近似于那些文人了。那些人自小听过生命的力量,从前朝的诗词,从世代的文章,甚至,他们有的,自己笔下也生出了不少,那些文章足以让荈沨相信,他们心里,一直生存着对英雄豪侠的向往。 毕竟,就算仅仅从架子而言,那些人们也是整体中个体活跃的生动写照,如同踏响大地的脚步,实在、高昂。 靠着这一点的同样敬仰,荈沨觉得,自己大概可以从他们这里套套近乎,从舞文弄墨里,蹑手蹑脚地混进背负绝技而傲立天地间的潇洒。 相关此事,荈沨是拥有不着少陈年印象的,他记起来了,那是很从前的时候,他就早已经能在那些文人的气息间分明地寻到那样威武雄壮的痕迹,这让他曾有怀疑,他们留给他的文弱印象,会不会只是因为挥腿展臂时,肯定不会端着他一起。 荈沨记得,那个时候好像并不曾兴盛诗词之类的文体,那些动态的姿势也并不曾完全将它们的身影依托进文字里,那时候,他还是可以安安心心跪坐的,那时候,外面很乱,也很繁盛。此刻回想,荈沨猝然发现自己那时候居然动过爬树的心思,不过,那样的念头没有被付诸实施,因为他大概明白,那些伟岸灵魂的苦苦练习创造,是为了成就健康君子,不是顽皮孩子。 在那一段时间里,荈沨尊重着那些人,甚至连带了整个外面的世界一起。他会为从他们处感到的每一丝喜气而心神舒朗,他那时想,自己是坐在自由盛放、没有分界的智慧里。 这样的回想一开头,就马不停蹄地自己向后蔓延了。 荈沨知道,自己是一直在用心感觉的,但他还是错过了,甚至,渐渐的模糊,几乎不再能记得,直到现在,沥醨轻轻地点了一下,破开了层层叠叠的多年埋藏。那样子,好像是下堕水滴猛然间敲碎在了石头的边缘,澄澈的空气顷刻渗入,掺和进了透明浅蓝的中间,所以,这一下子,就扩大了,清醒了,在眼前罗列。 那是一个起伏的过程,或者大概,一切的事物都在遵循这样盛衰的章规,荈沨隐隐约约地知道它的整个大势,由自由纷乱奔向统一繁盛,堆砌盘结,几欲通天,直到于某个不可预知的日子结束,然后,逐渐落下来,变成现在。那种高峰,是来自智者的教言,来自英雄的征战,来自不可动摇的自信,来自无从质疑的丰满,所以,终于配合上了人生得意,亦有锦绣山川。 荈沨当真是想起来了,他对这种气魄的感受,是最最直观又间接的,来自茶寮中来去匆匆的随步停歇,还有向来与之般配的天下高谈,这些,是许久时间的常态。那些强健的形象似乎是直接继承了远古的传说,总是拥有着热情的追赶,他们的一举一动,皆可作起舞来谈。 那时候,他缥缥缈缈地听着,觉得只是那几句话,几个人,好像就不仅仅可以表现强劲的生命风度,也可以作为时代的硬朗风骨。也是那时候,他体会到生命的运动彻底地在笔尖的运动中站住了自己的位置,那是理所当然的,有了那么多英姿勃发的个体搭桥牵线,它们在根底上本就早已如一,不用铺垫。 还有的,在那段时候里,荈沨感觉到有人用茶和着墨汁留下了笔迹,当然,他现在知道了更多是用酒,透过它们,他不止看见了天下另一种更高贵的执掌,也看见惊叹自河山漫到了云霄之上。那样的时代,大概称作盛世,不必区分任意方面的各自短长。 ——————————————————— 作家的话: (o^^o)~~~谢谢阅读 有的事情不明说, 欢迎展示你们的补充哦~ (挺喜欢历史,想到了几位老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