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她。 黄昏渐落的光影下,李羡鱼抬眸看向他。 少女的眸光清澈如水,倒映着身后粲然灯火,愈显澄荧明净。 “我不知道你曾经遇到过什么,更没有立场劝你放弃寻仇。” “但若,只是短短三个月呢?” 她轻声与他商量:“你当我三个月的影卫,三个月后,如果你还想离开。我一定会让影卫司放你走。” 李羡鱼对影卫的了解并不多。 只知道影卫司隶属天家,司中影卫一旦上名,便会终身跟随公主。 除非影卫死,抑或是,公主出降。 但是,她没有骗他。 她快要出降了。 礼部的郎官说过,三个月后,呼衍便要来朝。 那时候,少年的伤应当已经养好。而她应当也已随着使臣的马队离开大玥,到草原上,呼衍可汗的胡帐里去,成为他的第八个阏氏。 “若你信不过我,我可以立张字据。” 李羡鱼轻轻笑了声,半真半假地与他保证。 秋风吹动她穿着的胭脂罗裙,在暮色里绽放如海棠。 乌鬃马上,少年隔着万家灯火与她对视。 “我从未保护过人。” 对他而言,杀一个人,会更为顺手。 李羡鱼莞尔,唇畔生出两个清浅的梨涡:“我并不麻烦的。” 她仰起脸,柔声与他解释:“我平日就在披香殿里起居,除了宫宴外很少出门。即便是宫宴,也会按时回来,不会乱走。不去御花园,也不去御湖,不去偏僻的地方,哪也不去。” “披香殿内也没有危险的地方。唯一的一口井又远又偏,我从来不去。后殿的小荷塘干涸了许久,一滴水都不见,淤泥也不过半尺来深。就算是不小心摔下去了,也至多是换一件衣裳的事,不会有危险,更不会连累到你。” 她得出结论:“保护我,并不麻烦呀。” 少年审视着眼前的少女,似在分辨她话中的真假。 天穹上明月初升,银白月光潺潺如水,衬得少女眼眸如星。 清澈明净。 少年终是垂下眼帘,沉默着松开了手中紧握的缰绳。 * 暮色渐浓,四面燃起华灯。 李羡鱼的辇轿于披香殿前停落。 竹瓷上前,叩开了殿门。 朱红色的殿门一启,先出来两个身穿青衣的小宦官,都笑着对李羡鱼行礼:“公主万安。” 他们的语声落下,身后又有十数名宫人手提宫灯鱼贯而来,笑着将李羡鱼簇拥在其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 “公主回来了,可用过晚膳?奴婢做了蜂蜜枣糕与百合糕,都在灶台上温着呢,您打算先吃哪样?还是奴婢一同给您端来?” “今日教引嬷嬷们又过来了,听闻您不在,还想罚人。奴婢便说您是奉旨出宫的,将她们的话都给堵了回去。您是没瞧见,那时候她们面上的神情可好玩了,一副想发作又不能的模样。真没想到,她们也有这样忍气吞声的时候——” “公主,民间是不是比话本子里写的还好玩些?方才见天都擦黑了您还不回来,奴婢还以为,您要长住宫外,将我们都给忘了。” 迎来的宫人们叽叽喳喳地说着,逗得李羡鱼笑个不停,还不忘一一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