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的时候,可以算计一切人只为活着;有情之后,学会了为别人打算,学会了愧疚,却也离死不远了。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 “我有时候真觉得奇怪,怎么认识了你母亲之后,他会变那么多,他甚至连从前完全不会关心的家人仆妇都关心起来了,很认真地想要不要将他们都遣送走,要不是灾难比他想象得更快,也许他真会想办法遣散那些人,好让他们逃过灭顶之灾呢。” 翠尊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云瑛一定十分伤心,忙又调节气氛:“所以说人不要讲那些情情爱爱的,情爱会让脑子生锈的,你父亲聪明一世,就是没想到玄冥殿的人追不来,却可以唆使邪修来动手……” 好吧,这话说出来,只会让云瑛更伤心。 翠尊见云瑛沉默不语,心里满是罪恶感。 不小心又把孩子弄得快哭了,庚九要是在天有灵,肯定会杀了他的! 幸好他不会有灵,呵呵……呵…… 不知不觉,翠尊也把自己整得情绪低落,无话可说。 云瑛仍然看着眼前的比斗,但意识却飘飘荡荡,好像已经离开了眼前这个世界,回到了从前。 可是终究不是从前。 她眨着眼睛,把眼中的酸涩之意逼回去。 但脑海中止不住回想着父亲的样子,回想着他凝神注目母亲与自己时的眼神。 那眼神温柔得像大团云朵,像明亮的月光,像梅花花瓣上承接的些许晶莹细雪,像她所能想象到的一切美好的东西。 然而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温柔,是父亲吃过多少苦,经历过多少冷暖,才熔炼出来的呢? 一定比自己苦得多了。 好歹她可以永远从父亲母亲那里汲取力量,而父亲从来都知道自己是无根的人,从来都知道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心忽然绞着疼痛起来,为此生再也无法得见的父亲,为父亲那无人见证的扭曲的一生。 云瑛本来就是全场的焦点,她猝然的变化自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竞相传递之下,不少目光或明显或隐晦地向她打量过来。 云瑛也晓得这一点,却并没立刻收敛情绪波动。刚才那一刻的失态已经被人瞧见,此时若立刻收敛情绪,反而会引来好奇。 反正只是为父母伤感而已,这理由也没什么不可见人的。 “云师妹怎么了?”竺天阳十分不解,“出了这么大风头,怎么反而不太高兴的样子?” 初魄山弟子群内,白玉娟冷哼一声:“故作矫情!” 凌霜芮听到她的冷嘲热讽,回头笑道:“云师妹说不定是想起了早逝的亲人,毕竟今日虽夺得头名、修为大进,父母却再难窥见,任谁想起来都要伤心的。白师妹上回论武大会闯进聚脉境前二十名,难道就没有想到父母过吗?啊,也是,白师妹父母双全,哪里能体会得到云师妹的苦楚。” 这话一来替云瑛做开头,二来暗讽白玉娟冷心冷肺,三来暗暗指出她最引以为豪的成就,也不过是聚脉境前二十名,和云瑛的头名可没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