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贵妃的脸转青了,他动了动嘴唇,但没有发出声来。李一平站了起来,走到开着的窗户跟前。他的手反剪在身后,看着窗外花园中袅袅摆动的竹子。背朝着滕贵妃说道:“你的四漆屏的故事和你奴婢的故事一样荒诞不经。你只爱一个人,滕贵妃,这就是你自己。当然你也爱你的诗。然而你是一个狂大自负又极端自私的小人,你从来没有什么精神失常、狂乱的遗传。你无儿无女而又不想做贵妃,你正是利用这一点来赢得所谓‘完美贵妃’的虚伪声誉。我是痛恨婬乱的,但我要为你奴婢说句公道话,她与你在一起生活肯定是不幸福的。” 李一平停了一下,他听见身后滕贵妃粗急的呼吸声。 一天,你开始怀疑你的奴婢和那个年轻画家冷德有私通关系,他们一定是在她姐姐的庄子里认识的。我想他们之所以互相接近、爱慕是因为他们两人都生活在郁愁的陰影里。冷德知道他活不长了,他患了不治的肺痨;你奴婢则是受到你多年压迫。你需要证实他们的关系,所以你就秘密地尾随他们到西门南街那个秘密妓馆去监视他们,你用方巾遮上了你的脸,但那个老鸨却把住了她的跛腿,你那个时候正好在花园中扭伤了脚踝。这个临时的跛腿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伪装,它分散了人们对你其他特征的注意,而且扭伤的脚踝一旦痊愈,那个跛腿也就消失了。我本来早把这个情况忘了,昨天晚上我的亲随安小宁对靓坤那只摔伤的脚踝发表了一通议论,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你的脚踝,这样我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女子的贞操是我们神圣的人伦纲常的基石,它关系到世风淳朴、人心敦厚。朝廷律令也明确规定奸夫婬妇双双都要处以死刑。你完全可以当场就捉拿住他们,你也可以将他们告到皇上那里。他们就会被连枷枷在一起,各搽半边黑脸满城游街,然后再去杀头。你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不想这么干,你不愿看到你精心建立起来的‘完美贵妃’的形象一旦毁坏,你更不能忍受你奴婢欺骗了你的丑闻公之于众,让人家笑话。于是你决定不露声色,暗中酝酿杀害你奴婢的陰谋,却又小心不让人看出你这样做是为了对她的不贞行为进行报复。而丝毫无损‘完美贵妃’的声誉。当然这一切又都不能冒着被人指控为谋杀的风险。你祖父的精神失常和那套四漆屏使你想出了那个绝妙的花招。滕贵妃,你一定独自一人坐在你这个书斋里盘算过多少个夜晚了。还有一点,我也不得不说几句。你奴婢确是一位才华出众的女诗人,你诗集中许多名句、警策都是从她作品里偷来的。你妒嫉她的才华,你不让她的诗集刻印,生怕露出马脚。然而我却读过了她自己亲手誊抄的一本诗集,可以肯定你的诗永远也达不到她的高度。” “你的四漆屏的故事真是一部迷人的传奇,海内的诗人学者、风流才子甚而闺阁淑媛都会交口传说,流为佳话,难怪我一开始就相信了其中的每一个字,而且为之深受感动。假如一切都按你的如意计划进行,你就会在一次精心筹划的将你奴婢杀死,然后你再跑到皇上面前去自首,复述一遍这个精心编造的故事。皇上当然会判你无罪,这样你就可以体面地辞去贵妃,作为一个传奇色彩的女人了此终生。你对女人毫无兴趣,所以你不会再婚,你会装出悲痛的样子为你奴婢悼哀奠扫,直到你载着你的声誉溘然死去。 “我并不怀疑你早已有了一个报复冷德的同样巧妙的计划!但你没来得及将这计划施行,他就死了。你对你奴婢的绝望当然幸灾乐祸。我听说上半个月你显得异常的高兴,而你的奴婢却缠绵悱恻,哀痛地病卧在床。 “靓坤杀害了你的奴婢,她对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一点也未知道,所以她平静地死去了。你是在靓坤刚把蒙汗药粉喷完后走进房间的,你吸进了药粉昏迷了过去。你苏醒过来后却认为是你目已把奴婢杀了,这开不怎么使怀感到恐惧和激动。后来你有点显得狂乱和紧张,仅仅是因为你觉得这事不无离奇,担心是自己日夜思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