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月已淡,淡如星光。 星光淡如梦,孤独人的梦。 孤独的人,永远是最可爱的。有时候,有人虽然比情人还可爱,这种事毕竟很少。 仇恨并不是种绝对的感情,仇恨的意识中,有时还包括了了解与尊敬。 只可惜可爱的仇人不多,值得尊敬的仇人更少。 怨,就不同了。 仇恨是先天的,怨恨却是后天的,仇恨是被动的,怨恨却是主动的。 可以说每个人的过去造就了现在的自己。他们之间没有怨恨,他们之间只有仇恨,仇恨双方的过去。 现在,已经到了决战的时候。 真正到了决战的时候,天上地下,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止这场决战。 这一刻,也许短暂,可是有许多人为了等待这一刻,已经付出了他们所有的一切。 人总是软弱的,总是有弱点的,也正因如此,所以人才是人。 胜就是生,败就是死,对章奥和血煞这种人说来,这其间绝无选择的余地。 只不过生命本身就是场战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战争。 无论是哪种战争,通常都只有一种目的那就是胜。 胜的意思,就是权力,就是荣誉,是金钱。 这一战究竟是谁胜?谁负?这时候,星光月色更淡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已集中在两个人身上。 两柄不朽的武器。剑为百兵之君,刀为百兵之帅 剑已刺出,刀以出鞘。 刺出的剑,剑势并不快,刀的招式并不狠。章奥和血煞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很远。 他们的锋芒并未接触,就已开始不停的变动,人的移动很慢,剑锋的变动却很快,因为他们招未使出,就已随心而变,别的人看来,这一战既不激烈,也不精彩,但足以响彻武林。 这种剑术与刀法的变化,竟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正是武功中至高无上的境界。 血煞的对手若不是章奥,他掌中剑每一个变化击出,都是必杀必胜之剑。 他们的剑与人合一,这已是一把魔剑。 章奥刀的变化,看来虽灵活,其实却呆滞,至少比不上血煞的剑那么嗜血。 血煞的剑,就像是白云外的一阵阴风。 章奥的刀上,却像是系住了一条看不见的线他的妻子,他的家、他的感情,就是这条看不见的线。 就在下面的二十个变化间,血煞的剑必将刺入章奥的咽喉。 二十个变化一瞬即过。 现在,无论谁也无法改变章奥的命运,章奥自己也不能。 两个人的距离已近在咫尺。 剑已全力刺出,刀的寒光全然毕露 这已是最后的一剑,已是决定胜负的一刀。 直到现在,章奥才发现自己的刀慢了一步,他的刀砍入血煞胸膛,血煞的剑已必将刺穿他的咽喉。 这命运,他已不能不接受。 可是就在这时候,他忽又发现一枯叶飞来,打在血煞的剑上,剑势有了偏差,也许只不过是一两寸间的偏差,却已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这枯叶怎么会发生的,是偶然还是人为?是不是因为血煞自己知道自己的生与死之间,已没有距离?刀锋是冰冷的。 冰冷的刀锋,已砍入血煞的胸膛,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刀尖触及他的心。 然后,他就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刺痛,就仿佛他看见他初恋的情人死在病榻上时那种刺痛一样。 那不仅是痛苦,还有恐惧,绝望的恐惧。 因为他知道,他生命中所有欢乐和美好的事,都已将在这一瞬间结束。 现在他的生命也已将结束,结束在章奥刀下。 可是,他对章奥并没有怨恨,因为这就是江湖。只有不甘,他不想输,他要更多的财富和权力。 明月已消失,星光也已消失,消失在东方刚露出鱼肚白的空中。 血煞这样的剑客,终于已倒了下去。 血煞的恶名,是不是也将从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