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猪圈里,一只待产母猪侧卧在地上,双眼耷拉,喘着粗气。 母猪的头前和肚子旁各蹲着一个白大褂,两人都带着口罩和橡胶手套,神情严肃。一人负责给它喂水,一人帮它推拿按摩,助产的同时减轻他的痛苦。 猪圈外,还站着三四个观望的人,小声议论着。 此时的它还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处何方,只是凭着本能在湿滑的产道里奋力往前挤。 终于这头小猪挤出来了,离开原先湿热的环境,突如其来的寒意让它打了个哆嗦。一只大手托起它,用卫生纸熟练又迅速地擦干小猪口鼻周围的羊水,还抠开它的嘴,挖出呕吐物,简单地观察了一下,朝猪圈外点了下头。周围响起了欢呼声和议论声,但这些都与它无关。 它仍旧没有意识,被放在地上后,就继续凭着本能,拖着脐带,爬到母猪妈妈的肚子上去吸奶。 过了一会儿,它又被那只大手托起,放入了铺满麦麸的保温箱中,连接它和母猪妈妈的脐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剪好了。热乎干燥的麦麸被抓起擦到它身上,吸干了身上多余的羊水,不一会儿,它就成了一只干净的新生小猪。 接着打了几针之后,它又被放回到妈妈肚子边去吸奶,喝饱了才渐渐沉入梦乡。 第二天,被兄弟姐妹们突然挤醒,他才恢复人的意识。听到各种猪叫声,看到眼前的一切,他几乎吓晕过去。 他竟然成了一只猪!!! 天微亮,周围开始有人声,但他一句也听不懂。他本能地想呼救,发出的却只是嗷嗷声,回应他的是一只奶嘴。咬住奶嘴,热奶灌入咽喉,滚入肚内,他的焦虑不安和恐惧才慢慢减退,终于镇定下来,可以开始思考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吃睡,他都在用力回忆,回忆自己是谁?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唯一能肯定的事就是他是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个人。 慢慢地,他想起一些画面,一些人像,但都很零碎,无法拼凑在一起,对于自己和过去,他仍旧是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知道这些画面里,哪个是自己,他曾经又是男还是女? 知道自己是个人后,去母猪那里吸奶对他来说变成了一个艰难的抉择。 肚子饿的时候,他的思考会被自己本能的诉求打断,被一种气味吸引,不由自主地来到母猪的肚子下,迫切地想要吸奶。因为知道自己是个人,这种行为,或者说有这种想法本身,就让他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番纠结,他最终选择向自己的本能投降了,因为他首先需要活下去。 直到他把母猪的奶吸进嘴里,咽到喉咙,滚到肚里,他夸张地感受到一种难以描述的满足,不仅仅是肚子里的满足,而是整个身心的满足。 而且他居然并没有恶心的感觉,没想到自己适应地如此快,短短几天就习惯了做一只猪。他甚至很快学会并适应了找养殖工人要额外的奶喝,学会了和兄弟姐妹们争夺食物。 食物的充足供应,让他长得很快,他的思维也越来越活跃,还来不及想清楚自己是谁的问题,他首先想到了自己作为一头猪的命运。 会被杀了吃掉吧,他总是忍不住这样想,一想到就不寒而栗,那将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啊。 可是如今的他有办法避免被屠宰的命运吗?似乎又没有。 作为一只猪,他发现自己对时间没有了概念,都是根据周围的气温和明亮程度来粗略感觉,哪怕在室外它都是看不到太阳的,阴雨天就更不知道早晚了。 正在长身体的他,总是抵不住困意突然袭来,随时随地,躺下就睡,睡醒来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一开始他为此感到焦虑,后来他渐渐就习惯了这种完全失去对时间的掌控的感觉。他从来不会觉得时间太漫长难熬,也不会因为感到时间匆匆流逝而产生紧迫感。 另外他还沮丧地发现,虽然他有人的思维,但很快他就完全竞争不过他的兄弟姐妹们,那些猪的套路他到死都没有完全掌握。 好在食物还算充足,他总是可以吃饱。他总是强迫自己不要吃得太饱,在他有限的认知里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