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在偏厅。 依旧靠着莲池,四面开着窗户,凉爽干净,因为只有他和安月华两个人吃饭,晚饭就稍微简单了点,桌上四道小菜,他夹了一块凤梨虾球到对方碗里:“吃饭吧。” 木云乔确实有些饿了,他默不作声地将安月华不爱吃的苦瓜镶肉拨到自己碗里,忽然听到安月华问:“云乔,今天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他淡然道:“没有。” “是莲庄有什么事么?” 木云乔继续吃饭:“别多想。不是。” 安月华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木云乔又为她夹了一筷子菜:“别多想。没事。” 木云乔让安月华别多想,但是他在吃饭的时候却一直在想。 他记性清楚的很,他与那个小姑娘遇到云雾阵的地方,距离临安千里之遥,如何可以穿过一道雾气就轻易到了临安? 分明是当时企图杀死小姑娘的妖怪所为。 世上人间百态,妖魔千种,不乏就连《山海经》中都不曾有过记述的妖怪。 他记得在师门之时曾经阅过东瀛的《百鬼夜行》,之中记载过类似的妖怪,称为‘猥裸’,生于山中,可以说出所遇之人的名姓、来历等。但是既然是东瀛的妖怪,如何会在中原碰到?而且并没有听说猥裸会造出所遇之人都分辨不出真假的幻境。 大大不通。 稍微有些沉闷的一顿晚饭吃完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随着一轮弯月慢慢升了起,四周的景致也渐渐静谧下来。 ——再是寻常不过的夜晚。 窗外有风吹来,书房的烛影只晃了一下便熄灭了,而那一轮本来还算明亮的弯月此时却躲进了云层中。 木云乔此时,反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一天时间过得太快,似乎只是愣了个神的功夫,夜晚就来到了。 若是在平时,他在做什么呢?想必是趁着夜色赶路。 路上静悄悄的,纺织娘在路边的草丛里静静地唱着歌,偶尔有被自己脚步声惊扰的细长的动物刺溜一下从身边的草中窜过。晚上走的路,通常都比白天快得多,若不是这次那个小丫头大喇喇闯进人家的禁地,他也不必插手去管这个闲事,他眼下也该一顿好眠,天明就能赶到下一个镇子。 木云乔揉了揉太阳穴——自从碰到那个小丫头,自己的一切似乎都不在计划中了。 总有什么意外打破自己的计划。 他换下了一身轻薄的便服,坐在窗前发呆。梨花木雕的窗台,精致地雕着莲花的纹路。赏青阁的周围,除了莲花,很少有别的花朵。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很是想念在罗马镇时候的情景。 他当时满怀心事,面前的酒盏、不远处的红花、背后的风景,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仿佛世上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但是现在,他居然可以很清楚的记起那碗鸡蛋酒的气味。 如果没有记错,那个小丫头很爱吃鸡蛋酒对吧?一连三天,都叫酒楼的厨子做了鸡蛋酒,顿顿都吃的干干净净。 木云乔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小丫头的模样,似乎他从来没有认真打量过那个小姑娘。只记得是个模样娇俏的小姑娘,她似乎也是修仙门派的,腰间挂的寻仙铃,有很多灵符,眼神看着十分机灵,只是不知道现在她好不好。既然这里并未再次遇见,想必她并没有再次被幻境困住。 或许是跑了。 那么也好,省的以后再给他添麻烦,不过以后,只怕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想到这里,木云乔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冲撞。那种情绪熟悉极了,似乎在很久以前,他也过这种复杂的、无论如何掩饰都压抑不住的情绪。 他似乎再一次地,被抛弃了。 ...... 云朵朵把自己藏在一面墙的后面,只探出一个小脑袋,一脸警惕地看着几步远之外站着的安月华。 “你不是安姑娘。”她皱皱眉头,下了一个虽然小声但是却很肯定的论断。 虽然眼前这个碧色罗衣的美人长得和安月华一模一样的脸,打扮地比她见到的安月华更加得体,不管是耳边坠的珍珠还是手腕上的翠环,都跟想象中的贵夫人毫不逊色。 但是她就是不是安月华。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