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安康径直从殷稷面前穿了过去,进了内殿。
原本要离开的秀秀停下了脚步,再次折返了回去,内殿里刚消停了没多久的说话声也再次响了起来——
“方才兄长和我提起你,我还以为他是癔症了,你竟是真的回来了……在宫里那么久,你竟都没想着要和我相认……”
这是窦安康的哭诉声,虽然听着比方才秀秀的声音要冷静一些,可她素来体弱,这般啜泣便格外惹人怜惜,谢蕴本就十分温和的声音越发柔软。
“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时机不对,怕是我说了你也不会信,咱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也不急在这一时。”
“那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谢蕴将方才和秀秀说的话又与她说了一遍,半分都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殷稷站在门外听着,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三人没有要分开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回了外殿,见薛京还在外头等着,朝他摆了摆手:“你回去吧,今天这怕是要彻夜长谈了。”
薛京有些迟疑,他倒不是想赖在宫里,而是刚才承认这件事的时候,秀秀情急之下没顾得上和他算账,他想着在这里等人出来,趁着她高兴给自己解释几句。
可看里头这架势,果然不像是几句话就能说完的。
他犹豫片刻还是叹了口气:“是,臣告退。”
他一走外殿就空了下来,他靠在罗汉床上默默盯着沙漏看,玉春放轻脚步走过来:“皇上,要不奴才将几位请去偏殿?”
殷稷摇摇头:“算了,久别重逢,就别扰他们了。”
“那……您去偏殿凑活一宿?”
殷稷也没动:“他们总不能真的说上一宿,取折子来吧。”
玉春连忙去了,还换了一盏透亮的琉璃灯,殷稷借着灯光处理政务,出征这些日子虽然朝中有事都会经由中书省批阅后送往边境,但没送过去的也不能说是不重要,也是需要抓紧时间处理的。
但毕竟已经赶了许久的路,今天回来后又没闲着,不多时他就靠在罗汉床上睡了过去。
谢蕴打开内殿门送两人出去的时候,就瞧见了他窝在罗汉床上的影子。
她下意识“嘘”了一声,秀秀和窦安康都安静了下来。
“今天实在是不早了,你们先回去,来日方长,咱们以后再聊。”
窦安康紧紧抓着她的手:“那说好了,明天你来寻我们用午膳。”
谢蕴应了一声,目送两人出了乾元宫大门,这才放轻脚步走到殷稷身边,本想喊他起来去床上睡的,可见他睡得安稳,又有些不忍心,她怕自己将人喊醒了,他就睡不着了。
回来后这半年,她还没见过殷稷能一觉睡到天亮的。
唐停说他是心病,药石无用,需得他自己看开一些。
谢蕴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怜惜,索性抱了床被子来,轻轻搭在了殷稷身上,随即自己也钻了进去,虽然她动作很轻,可男人还是醒了,在她钻进来的时候抬手搂住了她的腰。
“醒了?你别说话,应该还能再睡一茬。”
殷稷埋头在她颈侧蹭了蹭:“少睡些不妨事……你们说完了?”
他说着搂得越紧,整个人都贴了上来,谢蕴附上他的手背,将那搂着自己腰的手带得更紧了些,“瞒了她们这么久,有些事情总是要交代清楚的,你怎么就在这里睡了?”
殷稷没再说话,只是靠在她身上合上了眼睛,他当然要在这里睡,若是一回宫就分开睡,那多不吉利。
谢蕴也没再追问,翻了个身抬手拍打着他的后背,等殷稷的呼吸声逐渐绵长,她才合眼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也已经回到了龙床上,另外半边位置没有动过的痕迹,殷稷应该是把她放下就去上朝了。
御驾亲征后的大朝,少不得要多花些时间。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