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唯贤自知再无力回天,行尸走肉般出了门。 方才他那一句“欺君”,众人都已经听见了,虽然不知道内室是什么情形,可只凭那一句话就能猜到个大概。 所以哪怕他人都已经走到了跟前,也没人开口询问,气氛反而古怪的沉凝。 张唯贤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刚才的变故已经彻底击垮了他,现在他脑袋里只剩了一件事,那就是按照谢蕴的吩咐告诉殷稷和其他太医一样的答案。 他软着腿跪倒在地,神情木然道:“臣来复命,谢蕴姑姑并无大碍……” 虽然猜到了是这个结果,可真听见的时候,殷稷还是不自觉抓紧了扶手:“你确定?” “臣不敢欺君,谢蕴姑姑的确没有异常。” 殷稷再没能言语,那么多太医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已经由不得他再为谢蕴辩解了。 谢蕴啊谢蕴,你真的是…… 他抬手掐住眉心,久久没能做出反应。 钟白却有些难以相信,他想着龙船上谢蕴的种种,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用连他都觉得拙劣的手段呢? 目的呢?就为了让皇帝来这里一趟?这说得通吗?说不通啊! “你可是太医院正,你是最厉害的大夫,你就真的没发现一点不对劲吗?” 他不死心抓住张唯贤的衣领,目光殷切地看着他,巴巴地盼着他能说出点别的来,然而—— “没有,一点不对劲都没有。” 张唯贤声音越发木然,哪怕被钟白抓着领子都没露出半分旁的情绪来。 钟白的失望溢于言表,有些恼羞成怒似的将张唯贤推到了一旁:“还是院正呢,一点旁地都没能看出来,算什么院正,人家传记里的神医都是能看旁人不能看的,你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他嘀嘀咕咕地骂人,张唯贤也不回嘴,倒是有其他太医看不过眼,替他说了句话:“钟统领此言差矣,正是因为院正看得与我等并无不同,才越发说明他医术精湛,毕竟一个康健之人,怎么可能有旁的脉象?” 钟白一听就恼了:“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说谢姑娘的中毒是装的了?你一把年纪了,这么污蔑人家小姑娘,你要不要脸啊。” 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污蔑?太医院众位同僚都在这里,结论如出一辙,如何能是污蔑?分明就是这位谢蕴姑姑有意……” “够了!” 殷稷骤然开口,声音虽然急促,却并无太多情绪,只是仍旧听得众人下意识禁了声。 他疲惫似的挥了下手:“都下去吧。” 钟白自然听话,一抱拳便要往外走,瞧见张唯贤还木头似的跪在地上,伸手就要去拽他。 “张太医,走吧。” 张唯贤却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整个人都从地上弹起来,他猛地躲开了钟白的手,张嘴尖叫起来:“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就这么嚎叫着跑了。 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钟白有些茫然:“他怎么看着像是吓疯了?我也没干什么呀,我有那么吓人吗?” 他求证似的看向太医,太医们面面相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莫不是谢蕴姑姑想让张太医改口,张太医不肯她便将人活活逼疯了?” 刚才那个太医小声猜测,话一出口钟白便被气得眉头都输了起来:“胡说八道什么呢?刚才他出来的时候可是好好的,你们都看见了!” “也不算好好的吧,一看神情就不对……” 刚才那太医再次开口,钟白气地举起拳头:“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我……” “朕让你们下去,”殷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钟白和太医的争执,“听不懂吗?” 殷稷没有回头看一眼,众人却仍旧被话里的冷意惊得齐齐一颤,再不敢言语,跟在钟白身后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幽微殿偏殿里很快便安静下来,只剩了这对昔日的鸳鸯隔着门相望。 “谢蕴……” 殷稷低语一声,许是知道谢蕴听见了,话一出口,他便抬脚走近两步,将内室的门紧紧抓住了。 片刻后,门板颤了颤,是谢蕴在里头拽了下门。 可她没能拽开,刚才殷稷让她出来她不肯,现在她想出来了,殷稷却已经连再见她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