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何明就开始躲着林子夜,不回复他的任何消息,也不跟他见面。 同在一座艺传楼上课,偶尔也碰到过何明几次。有一次何明身边跟着高晴,两个人下课结伴回宿舍。另外两次是何明跟孟无风手拉着手走下楼梯,应该是要一起出去吃饭。 林子夜一直给何明发消息,何明从来也不回复,于是林子夜终于下定决心去教室堵何明。何明下课出来,就看到林子夜站在门口,抱着导演基础的书,用受伤的小狗一样的眼神看着她。“终于等到你了,”林子夜对何明说,“我在教室门口等了你很久。” 何明只给林子夜走回宿舍的这段时间。林子夜说:“何明,你在生我的气吗?”何明垂下眼来:“没有,我没什么理由生你的气。”何明没有注意到,林子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叫她学姐了,而是改口叫她的名字。 “也许你觉得我的提议太残忍,伤害了别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这样做,那你就会被她们拖累,期末考试得低分。这个分数你后面再努力也补不回来,你会因此几分之差失去保研资格。”林子夜皱起眉头。“我对保研没有那么渴望,”何明叹了口气,“而且你知道我看到周芸出车祸时的感受吗?你知道我在现场,看到血从周芸的身体下面不断流出来的时候,我以为我和孟无风杀人了,你知道吗?”何明又想起那一幕,忍不住使劲闭上眼睛,试图忘记那个画面。 “子夜,我并不是想责怪你,我知道你也是好心,但是为了成功不择手段所要承受的道德谴责和心理压力我承受不了。我希望我能坦坦荡荡的。我不想自责。”何明停下脚步,看着林子夜。 “何明,成功路上付出点代价没什么的,弱者为强者让步,这就是德不配位者应有的结局。你为什么要自责?”林子夜也看向何明,眼神里竟有一丝孩童般的无知和天真。何明心想,这种无知是何其的残忍。何明脑子里出现了“草菅人命”四个大字,每个字都蘸血写成,让人毛骨悚然。 “尊重生命,敬畏生命,我希望你能懂。成功路上可以付出代价,但不是让别人付出代价,”何明的神情极其冷漠疏离,“林子夜,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想我们没有办法成为朋友。” 何明说完就丢下林子夜往宿舍走去。何明心想,今天过后,林子夜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林子夜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心里想,“何明啊何明,你只知道她们会影响你保研,那你知道她们后面会诬陷你抄袭,让你深陷舆论风波,因此患上抑郁吗?而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反击。” 何明在往回走的时候恰巧听到了林子夜心里的这些话。何明愣住了,却不肯回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一样继续往回走,一直走出光亮,走进阴暗的宿舍里。 知道真相之后何明觉得自己不那么自责了,她把这件事也告诉了孟无风,孟无风很生气,但生气之余也终于明白了林子夜告诫他不要妇人之仁的原因。孟无风不后悔自己对何明舍友做的事情,甚至开始庆幸自己这样做了。他保护了何明。 孟无风很满足地笑了,他终于做到了,在别人伤害自己重要的人之前伤害了别人。孟无风心想,不这样做还能怎么办呢?我宁愿满身罪孽,难以赎清,也不能坐以待毙,再看着自己最爱的人遍体鳞伤。 那一刻孟无风也终于明白,什么叫作“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一瞬间大彻大悟,再也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