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 “我给你带炸鸡?还是苹果?” “你回去了吗?安妮。” “好吧~有空了记得回复我,安妮。” …… 下午的那场灵堂痛哭,给了笹原千夏巨大的震撼。 因为她从来没有在安纳金脸上见过一丁点儿伤心的表情,更不要说当众失声痛哭了。 起初她也很奇怪,难道这个人永远不会情绪低落吗? 后来时间久了,她慢慢发现,或许不是没有,只是自己看不见——每当那种时候,他就会失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再次见面时,脸上已挂着笑容。 所以她知道,今夜,安纳金不会回来了。 笹原千夏缓缓坐下,突然又顿住了。 她挥手向身后扒了扒,扒开身后那张小藤椅。 那是安纳金的东西,每天早上,他很早就会起来,拉上窗帘,坐在椅子上,据说,是在上课,但从未告诉笹原千夏,他是在学什么。 这个小东西,承受不住我的体重。 ——那不是一种健康的生存方式,笹原千夏曾无数次在他失踪归来之后想,我得和他聊聊。 可每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相比起他,我才更不健康呐。 她坐在冰冷的地上,用两条坚硬的手臂,抱着并没有多少知觉的膝盖。 然后,在某一刹,她感觉到了胃里剧烈的痉挛。 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呕吐。 但吐了很久,也只有酸涩的胃液与粘稠的口水。 一股刺痛,顺着内脏向四肢蔓延,然后变成了麻痒与酸胀,就像是有电流在皮下通过,又像是无数条小虫,在肉里钻。 身体,开始一阵热一阵冷,出了些汗,却又没有多少汗。 佝偻着,自卫生间里爬行而出。 随意躺倒在已经不再被阳光照射的落地窗前,外面,夜晚的霓虹已经亮起,幽冷的彩光洒在她身上。 踢掉自己的高跟鞋,解开裙子与衬衣,然后撕下半张脸的脸皮,从坚硬的面孔上,抠下了眼珠,让其与掉落的头发一同滚落。 空洞的眼眶里,有红光一明一灭,那是失去视觉信号输入的警报灯。 呕吐感还是很强烈,手指头像是针扎一般疼。 可她,并没有手指头。 幻痛,是改造人典型的激素紊乱后遗症。 此刻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不适,都是美丽的代价,是用激素绑架身体后,支付的酬金。 人与机械存在天然的排异,抛弃自己的血肉与机械相融,要做好心理准备。 因为你再也回不去了。 大多数高度改造人在抵达某一阶段后,就不再执着于保持自己的人形,因为那华而不实,就像是某种退化,明明自己已经抵达了更高级的阶段,为何还要执着于凡人的外表? 所以,在工作场合的笹原千夏,就是个坐在轮子上挥舞钢铁触手的怪物。 有必要时,他们才会披上一身皮,比如,今天的葬礼。 你可以伪装出一副人的样子,但你自己知道,你与人,已经不是一样的东西。 所以,若你想保持人性,想要,像人一样,吃饭与喝水,ML与Sexual clix,想要拥抱亲吻感受温暖,就得支付代价。 笹原千夏其实没有多少感觉。 但她希望安纳金有感觉,希望和安纳金在一起时,自己能尽可能有感觉。 所以,每日的化妆卸妆,每日大量的激素注射与后遗症忍受,是必须承受的美好,她甘之如饴。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正因为疼痛,所以我感觉到了幸福。 笹原千夏静静躺着,直至身体的不适渐渐消退,空虚开始袭来,她竭力爬上床,拉过床边的充电线,插在自己的肚脐上,然后抱着枕头,嗅着那上面残留的味道,闭上双眼。 今夜不用服用睡眠激素,我可以靠自己入眠。 疲惫之中,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梦中的少年身披阳光,正在朝她走来。 ----------------- 这一切,是从何开始的呢? 笹原千夏,比安纳金大11岁,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没有自己的腰高,只是觉得这么一个小孩子每天起早贪黑在站台的寒风中兜售电子烟,时不时还要被地头蛇欺负,很可怜。 便给过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