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青色旗袍,并看不清面容,但光凭那纤窈的身段已足以让人联想到许多美好的事物。
就像……
安常脑海中有一个非常具象的联想:就像她最近在修的那只宋代青釉玉壶春瓶。
相较于唐代的浓重奔放,宋代瓷器的用色和器形都清雅端正,感觉极适合那些宽袍大袖的文人,置于书房内插上一小枝青竹。
唯独安常所修的那一只不一样。
破损很厉害,但能瞧见在壶颈内部,有小小一颗朱砂红。
瓶底没有落款,安常并不知晓七百多年前的那位匠人,是刻意为之,还是一个不经意的失误。
多半是失误,因为那一点朱砂红凝在清雅的青釉之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失误也正常,因为宁乡走出的那位状元郎,后来并未官至高位,想来真正无瑕疵的好东西,也是很难轮到宁乡的。
今夜桥上所立的那个女人,就让安常想起这只青釉玉壶春瓶,而那些水气和雾气衬得女人身形很摇曳,竟不似真的。
安常当然知道自己这是很荒唐的想法,但她绕开了平时每天都过的这座桥,走了座更远的桥过河回家。
万一这女人……就不是“真”的呢?
第二天早晨起来,文秀英女士懒得做早餐,捡了点姑嫂饼,配一碗稀粥让安常吃。
梅雨季也并非每天下雨,至少今早就出了一点太阳,薄薄的晨曦足以驱散昨夜的雨雾,在河面上泛起一层浅淡的金光。
安常远远望向那座石桥。
早已没什么穿瓷青色旗袍的女人了。
来到博物馆,小宛比她来得稍早一点,正推开那扇嘎吱的木门,在薄而透的晨曦中对她笑:“安常姐,早。”
小宛是典型的南方姑娘,皮肤那么薄,阳光一照,面颊就红红的。
安常笑着应了句:“早。”
小宛问:“你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嗯?”
“看你的脸,好像在想事。”
“哦……”
安常有一瞬想把遇见那瓷青色旗袍女人的事说出来。
想想还是罢了。
一来因为她寡言,日常没什么分享欲,二来还是那个荒唐的想法作祟:
万一昨夜的女人……就不是“真”的呢?
这事一传出去,更得人人说她修文物修“痴”了,文秀英女士估计还得把她押到周边的国际化大都市海城去看精神科。
于是还是对小宛摇了摇头:“没什么。”
平安无事的两夜过去。
安常本已对这事放下了,偏偏又在一个晚归的雨夜。
那瓷青色旗袍女人又出现了。
这次不在石桥上,而在石桥头的一排旧屋檐下。
今夜的雨丝依旧细得瞧不见雨滴,罩在屋檐下像一层半透明的帘幕,今夜女人所站的屋檐边挂着盏昏黄的灯笼,把她身形的打得略真切了些。
一只莹白的手臂露出来,细细瘦瘦的,架在另只手臂的腕骨上,纤长的指尖夹着一支烟。
一点猩红的烟头明明灭灭。
安常的心定了些,安慰自己:怎么可能不是“真”人呢?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亏你还是大学生。
也许她也想证明自己并非修文物修“痴”了,犹豫了下,往河岸边走去,与女人隔着条窄窄的河对望。
一望之下愣了。
这脸她居然认识。
是“舞皇”南潇雪。
如果说上天给一般人的生活要么开扇门要么开扇窗,那给南潇雪这人造的就是间玻璃水晶屋——简直全屋都是门和窗,通透极了。
南潇雪家世惊人,父亲金融巨鳄母亲著名舞蹈家,母亲随夫去美国定居后告别了舞台。南潇雪从小就展露出极强的舞蹈天赋,被誉为“五十年一遇”的舞蹈天才。
她个子高,身量纤薄,肌肉线条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