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远远比不上崔大人的地方么,便是你崔大人天生的一副奴才贱骨,天生的厚面黑心,却是我汤山万万比不上的。” 崔承用听了这近乎直面辱骂的刺耳之言,非但仍是丝毫不动声色,更拿起木筷夹了一口蹄筋放到嘴中,吧唧出声,于一副陶醉姿态中将那蹄筋反复咀嚼,咽下肚去,又自斟了一杯,端到嘴边,缓缓饮尽。之后,放下酒杯,抬起眼睛看着牢内的汤山,点点头,轻声道:“真是可惜了,平生难得遇到小汤大人这样的知己,将我崔某人看得如此透彻。” 汤山两眼死死盯着崔承用,鼻孔出气,“哼”了一声道:“你崔大人今日过来不会就是与我说几句这样的屁话吧?” 崔承用侧头看着自己方才走过的狭长走道,眼前丈外便是黑漆一团,看不见来时的道路。如此沉默半响,缓声道:“我与小汤大人说个故事,小汤大人可想听?” 汤山不置可否,两手环抱,侧身向内,只将后半个身子留给崔承用。 崔承用并不在意,缓缓说道:“我生在直隶,地处山地,距离天子所在京城不远,却是一处穷山恶水之地。家里父兄便是租种地主的几亩薄田过活。丰年时,仅能糊口,遇到天灾,便只忍饥挨饿,再不成便是卖儿卖女了。”崔承用仿佛自己也被带回了那段不堪童年,不自禁地叹息着摇了摇头。 汤山料不到崔承用会说起自身往事,心中纳闷,侧耳静听。 崔承用继续缓声说道:“那一年大旱,地里歉收,家里实在没有粮食果腹,尚不足十岁的我便与同村的几个伙伴去临近镇上乞讨。那一日已过了午时,天气燥热,路上无人。我们几个行至一处大宅外,便躲到那阴凉处歇息。那大宅正门口拴着一条正自睡着的恶狗,那恶狗身前不远放着一个狗食盆子,那盆里堆放着小山样的杂饭碎肉,想是正午时主家吃剩的。我们几个饿了多时,看到如此光景,自是馋涎欲滴,便凑到那家门口讨食。那家的看门人正躺在门口阴凉处的躺椅上午睡,被我们几个讨食的孩子闹醒,恼我们扰了他,便一顿呵斥驱赶。我们几个无法,眼馋那狗食盆子里的吃食,自然不想就此离开,便等那看门人睡着,想着偷那狗食盆子里的吃食果腹。”说至此,不知为何,崔承用竟“嗤”地笑了一声,继而又叹了口气。汤山仍是脸朝内侧,背身对着崔承用,不出一声。 “我们中一个年岁稍大,名唤小北的最是胆大,他盯着那睡着的恶狗当先过去,走到距离那狗食盆子不到十步远时,生怕脚下声响惊醒了那恶狗,小北便俯下身子,趴在地上,也如一条狗般慢慢爬到那狗食盆子近前。他停住身子,抬眼看看那恶狗,又低头看看那身前的吃食,哈哈,那时他便真如一条抢食的野狗一般。他认定那恶狗尚在熟睡,便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侧身盘膝坐定,缓缓脱下身上的破烂单衣平铺在地上,双手抖抖地捧起那狗食盆子里的吃食放在衣服上。”崔承用顿住,又侧头望向来时的黑暗走道,沉默了片刻,低头夹起身前盘中的一块肉放在口中,咀嚼出声,忽地“噗”的一口将那尚未嚼碎的肉吐到了地上。汤山被他声音惊动,却只稍稍侧头,并没有将身子转过来。 “就在小北第二把捧起吃食放到自己衣服上时,那恶狗猛地醒了。它见有人来偷它的吃食,便俯身露出獠牙,口中嘶嘶低吼。我们几个都惊了,出声叫小北快些回来。那小北更是惊慌,想脱身而逃,却又舍不得已经放在衣服上的吃食。便就在他抓起衣服四角,想兜起吃食再逃时,那恶狗便猛扑上来,张口撕咬小北。那恶狗的身量与小北差不多,却咬的小北毫无还手脱身之力,只是挥舞着两手惨叫躲避。”说至此,崔承用又“嗤”地笑了一声,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逗趣之事。笑过之后,便又沉默半响。 “我们几个早慌了手脚,不敢过去相助,只站在原地喊叫‘救命’。那看门人醒来,先是起身呵斥那恶狗,见恶狗仍是狠命撕咬,不为所动,方才走过去拉拽恶狗的束绳。那恶狗被拖拽出几步远,仍是势不甘休地狂吠不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