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来京的随从往北而去。
“孩子,你且放心,往后外祖家便是你第一个家。”同他一起来送行的外祖父和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沈熠阳朝着外祖父乖巧地应了一声,只是垂下的眼眸却比先前更要冷漠。
曾经的他将外祖视为救命稻草,在沈王爷离京之后,便将沈王妃的窘境告诉了外祖,希望外祖能对沈王妃伸出援手。
结果却是,他不仅没有救下他的母亲,还被外祖所嫌弃,叫往后他在外祖家的日子也变得煎熬起来。
再回来,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天真的少年。
沈熠阳一边警惕着这个世界是不是幻境,一边哄着他的外祖,只字不提他母亲的处境。
果然他的外祖这一次待他极好,甚至向皇帝举荐,让他成为皇子的伴读。
皇帝考虑再三,还是让沈熠阳做了小皇子宋昭的伴读。
在再见宋云承之前,沈熠阳被皇后所召见,大盛王朝最尊贵的女人比沈王妃要大一些,只是与他那个形容槁枯的母亲相比,皇后保养得像二十岁出头的少妇。
她考了他几个问题,才对他满意地点点头,又仔细敲打了他几句。
沈熠阳也听出她的话里话外,原来皇帝并不是放松了对北地的警惕,而是早已知道沈王爷的反心,故意装作信任的样子,留着他也是想要将来扶持他对沈王爷取而代之。
他面上表现得感激不尽,心底却是冷嘲,来自后世的他太清楚皇帝为何不敢对沈王爷动手了,那是因为如今的大盛皇室对世家与军权的掌控能力越来越弱。
即便现在沈王爷在北方自立为王,大盛皇帝也奈何不了——
他的父亲终究还是过于保守,以至于给了长大后的他机会,能够重返沈家,夺下沈家的大权。
“去吧,到昭儿身边,本宫对昭儿的伴读并无旁的要求,只要能护住他不叫他看到这个世间污秽便好。”皇后嘱咐着。
沈熠阳毕恭毕敬地在皇后面前应是,便被带到了宋云承面前。
宋云承不过比他小了三岁,却是天真浪漫得到愚蠢的地步。
沈熠阳在心底鄙夷着,面上却像哄他的外祖一样哄着宋云承,而小皇子比他的外祖要好哄许多,只是浅浅几句,便对他推心置腹,视他为知己。
一晃十年过去,沈熠阳已经到了弱冠之年,比起前世来说,他这十年可谓极度顺畅,尤其是这两年皇后去世,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皇室急于给他造势以便将来回到北地,对沈王爷取而代之——
这些年他与宋云承孟不离焦,看着感情极好,对皇帝更是言听计从,暗地里帮着皇帝做了不少脏话,例如铲除不听话的世家,皇帝对他也颇为放心。
唯有沈熠阳自己知道,他从来都不是温顺的狗,不管是对大盛还是对远在北方沈家,重来一世,他总是要站在比前世更高的位置。
在宋云承十八岁生辰那日,沈熠阳见到了一个僧人。
年轻的僧人容貌俊美,天生佛像,叫人一眼便能心平气和下来,沈熠阳却对他的这一双瑞凤眼有几分熟悉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子毅,这位是容音大师。”宋云承喊着他的字,为他介绍。
云游僧人容音曾经是佛光寺前任主持最得意的弟子,却在前任主持圆寂之后,选择了云游四海。
容音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明明不含任何情绪,沈熠阳却感到心惊胆战,两辈子活了上百岁的他难得心慌了一下。
“沈世子身上沾染着时间因果。”容音平静地说着。
沈熠阳迅速看向宋云承,便在宋云承的眼眸里看到一片澄清,显然是没有听懂容音的话。
他也跟着淡定下来,不疾不徐地问:“什么叫做时间因果?”
容音没有应他,只是从手腕上取下一串佛珠,赠给宋云承,“我身无别物,便将这串佛珠赠给二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