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雨将庭院浇透,早间出门便像突然撞进了冰窟,尤感寒凉。
金猊中香烟徐徐袅娜,屋内这才聚起几分暖意。
今早一睁眼不见周熠,想到不用服侍他,晏晏索性不起,称身体抱恙,早膳也不去主院用,只让红檀煮一碗桂圆红枣羹给她。
“夫人,这是……”红檀辰时四刻才进屋唤醒晏晏,扶她下床洗漱梳妆。
瞥见晏晏左下颌处两排血齿印,不禁骇然:“您这屋子,昨夜是进脏东西了吗?”
边说着,忙不迭去取药。
晏晏扭着头艰难地望着铜镜中的伤口,怅然一声:“是啊,脏东西附在侯爷身上了。”
红檀僵住一瞬,立刻明白过来。
其实第一眼红檀便猜出周熠便是那个罪魁祸首,但红檀不太敢这么直接编排主子。
“夫人,侯爷这几日是怎么了?”红檀用指尖沾着明黄的膏体,小心翼翼点涂在齿印上。
她身为婢女,其实不该过问主子间的事情。可事情已严重到郡主会因此而受到伤害,她实在没法继续视若无睹。
“没事,少触他霉头就是了,他不会咬你的。”晏晏轻勾着嘴角,朝镜中的红檀挤出个俏皮的笑。
红檀失笑,“夫人伤成这般,倒还有心思开红檀的玩笑。”
正说话间,房门“咚”响三声,接着传来淡茜的声音:“夫人,您醒了吗?”
红檀收起药膏打开房门,见淡茜和幼凝一齐堵在门口。
瞥见幼凝泛着冷傲寒光的眼神,红檀心里一惊:她怎的这么快就被凌嬷嬷放回来了。
“夫人,这是沈家二公子派人送来的,说是……专治咬伤。”淡茜羞怯地睨向晏晏,放下一只指长的绿瓷瓶后,便福身退下。
晏晏没心思细究,让红檀收起瓷瓶,等晚上沐浴完再用着试试。
淡茜离开后,幼凝谨慎地扫一眼院中,神秘兮兮地合上房门。
“郡主,太后的马车巳时至侯府后门,接红檀回宫。”
晏晏浑身血液霎时凝住。
“我在郡主身边伺候得好好的,太后无端将我唤回宫去做甚?”红檀本就低弱的嗓音被幼凝凶冷的眼神“杀”得愈发微无。
“太后口谕,你俯首遵行便是,何来的胆子质问太后?”
幼凝的声色俱厉下,红檀立刻如被霜打,垂首不再做声。
“知道了,红檀,你收拾一下吧。”
闻言,红檀伤心地小声啜泣起来。
晏晏却若无其事地梳着如泼墨似的长发,冷淡的态度浑似一夜之后就淡薄抛弃爱人的负心汉。
“别哭,太后会再为你寻个好主子的,我有幼凝就够了。”
含泪望着晏晏温柔却无情的面庞,红檀哭得愈发惨烈,无论幼凝如何恫吓都停不下来。
最后还是幼凝含恨帮她收拾的包裹。
晏晏撑着伞送红檀至马车旁,红檀早已哭成泥人,红彤彤的双眸活像三四月初新的仙桃。
“郡主……郡主……”
“别哭,会遇见更好的。”
红檀死死拧着晏晏衣袖的手,被幼凝无情地大力掰开。
硬塞进马车的红檀哭得像被一两银子卖掉的孩子,撕心裂肺地嚎,是赶车的车夫实在忍受不了,拿大馒头堵住她的嘴,才得以片刻的消停。
回院路上,幼凝冷道:“郡主放心,太后说了,红檀现在还不会有事,但若郡主屡屡失败,太后也不保证会如何处置她。”
晏晏顿住脚步,一片初新的榆钱叶跌落树梢,打旋落在她脚边。
幼凝望过去,见惯这位空壳郡主眉眼温顺的模样后,忽而一睹她冷冽的神情,竟令幼凝由心生出一股莫名的胆怯和悚然。
“我看起来,需要你的提醒吗?”
一字一句如凛冬过境,白霜铺天盖地覆了暮春。
“奴婢失言。”
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