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杏园花盛。
金樽玉盏,宫女如云,皇家游宴的奢华可见一斑。
男子投壶争雄,女子撷花斗艳,各自嬉闹间,拂玉湖的龙头大船也在悄然靠岸。
晏晏便是这时姗姗来迟的。
李公公狐狸似的月牙眼一瞥,便瞧见了戳在园门外桃花下轻喘着娇气的人儿。
今日之游宴,遍地是王室贵胄和功臣权贵之后,贵则贵矣,却少有矜贵出尘得令人不敢逼视的主。
而眼前这位,不愧为太后于西宫娇养了五年,其气度形容皆不落俗,一出面便已是满园春色佼佼者。
李公公迎上去施礼道:“嘉宁郡主,您可让老奴好等。”
晏晏歉然勾了勾唇,声如雨珠落叶,“李公公,船可开了?”
李公公笑意深长,低声道:“郡主未到,这船,它不敢开。”
说着,便将晏晏往园内引。
晏晏启步缓缓跟着,不自觉间攥紧了握着红檀的手。
红檀满眼心疼,捏着丝帕轻轻拭去郡主额角沁出的细汗。
偶有几位荷华公子经过她们身侧,红檀无一不在他们脸上看到了惊于郡主天姿的眼神。
“到了。”李公公声音很轻柔,似怕把身后的人儿惊散了。
晏晏呆滞的眼神抬眸寻找,一眼便觑见了那位阜都新贵,武定侯周熠。
眸光触及他时,仿佛点燃了引线,璀璨的烟火不由分说地在她昳丽的眸中灿烂着,绽放着。
只一眼,她克制地垂下乌密眼睫。
周熠站在一棵盛放的垂丝海棠下,长身鹤立,宽肩窄腰朗朗如月。
他手指间绕着一支白羽壶矢,正懒懒地听身侧一位锦衣公子喋喋不休,晏晏看向他时,他漫不经心地扔出壶矢,远远投中至少三丈外的白玉射壶。
惊起一阵隐忍克制的涟漪。
锦衣公子撇嘴睨向他,他却浑然不以为意。
“郡主,去吧。”李公公小声提醒。
晏晏凝脂般的玉指被她攥得泛起一朵朵海棠红。
一阵温柔的春风拂过,海棠花簌簌而落,晏晏拈起轻如烟雾的鲛纱裙摆,朝周熠走过去。
距离一步步拉近,晏晏的呼吸也越来越滞重。
几步之遥时,一只白皙如葱的手忽然闯进晏晏的视线,大方地拍了拍周熠的肩,周熠背着她回头望向那只手的主人,并未看见她。
晏晏顿住脚步,局促地扭过身,进退不是。
“周老五,你能耐了啊。”
“如今这是武定侯,可不是往日怂恿我们捅鸟窝的周五郎了。”
“……你们皮痒?”
话音落,一阵轻快的笑声。
晏晏只觉得十分刺耳,她出现得太不合时宜,还是先离开为妙,再另寻时机。
一回头,却险些撞进一襕袍少年的怀里。
“郡主。”红檀惊呼一声,快步走近扶着晏晏,“郡主小心。”
“哇。”少年痴痴地望着晏晏,俯身靠近了些,“姑娘你美得像仙女。”
这话不是一般的唐突,晏晏微颦烟眉,警惕地退了一步,眼神透着春寒般的冷。
“这位公子,请你自重。”红檀气呼呼地道。
“谢昕辰,你皮痒了是不是?”
少年还欲再靠近,但晏晏身后那位女子清冽的声音响起后,他粲然的笑容便僵住了。
谢昕辰绕过晏晏走到谢宁身边抱着她的手臂,“阿姊,我碰着仙女了。”
“闭嘴。”谢宁嗔他,然后对晏晏道:“姑娘,家弟唐突,我在这里替他赔个不是。”
周熠和沈溦相视一眼,也好笑地走到两姐弟身后。
晏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心跳兀自不受控,她缓缓转过身,眸低垂着,始终没勇气抬起,“无碍。”
“你……”谢宁惊得说不出话来,不自觉地觑向周熠。
果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