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麟醒来时正是傍晚,他躺在床上,看着暮色中空荡的房间,世界似乎都停止了运转,没有声音,没有动静。
他感到心头有迷惘的悲伤。这悲伤从何而来,他也不知道。
他又想到凌霄。
钟凌霄,多可爱的名字,每个字都让人喜欢。
他想她,她那漫不经心的神情,那素淡的旗袍,那串珍珠项链多么配她白皙的脖颈,她不涂胭脂的脸是多么干净透明。
找她吗?她是上海明星,难道要去北平当个小媳妇?她就一定没有男朋友吗?上次表现得那么荒唐,第一印象早就狼狈不堪了,哎!
她和自己以往谈过的女朋友都不同,她们都是那样凌厉,凌霄却是这样柔软。哦不,温柔的也有过一个,大学那个女朋友,可她除了温柔好像没什么特点,她老老实实读书,绣花,和别的女同学窃窃私语,为爱情小说掉泪,高等教育也没洗掉她小女儿的情态。
金少爷的内在是孱弱的,他爱温柔的女子,却怕对方要靠住他,他要的是像母亲那样护住他、包容他的女子,要强势但不能刺痛他,要小鸟依人但要自己飞。简直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要当大男人,也要当小男孩、独生子。
凌霄不就是这么完美的存在吗?她是那样优美、骄傲,温暖笃定,一个理想的妻子!
这样想,他恨不得立马飞奔去找她!
“喜顺!喜顺!”
喜顺慌里慌张跑进来:“我进来看了好几次,你睡得雷打不动,我坐在门口打个盹儿,可巧你醒了。”
“别啰嗦了,摆上饭菜,随便对付几口,我去找钟小姐。”
“这样不妥。”喜顺说:“晚上她不一定在公司,冒冒失失去她家更不合适,你要见她,最好是提前通知了,让人家女孩子有个准备。”
金少爷听了这话,不言语了,站在窗前,看婆娑的月影映在墙上,风吹落了许多花瓣,一户户人家纱窗后亮着昏黄的灯,街上还有三三两两的人说着家长里短的事。小贩们挑起担子往家里赶,新青年买到了最新的杂志边走边看,树叶哗啦啦放肆跳舞,偷跑出去玩的孩子从后门回家,墙缝长出的野草摇摇摆摆的,远处有一座洋房侧面满是爬山虎。
一切都看着那么寂寥。
但他没有失眠。
才吃饭没多久,金少爷又睡着了。他掉进一个无穷无尽的梦,梦里是父亲跟他斗蛐蛐,又是舅舅给他做糖人儿,不知怎么的凌霄将幼年的他抱在怀里唱摇篮曲,转眼凌霄又拿着匕首问他保险柜的钥匙……
喜顺把他叫醒的时候,已是八点了。
“本来不忍心喊醒你,但你要么去看场地,要么去见钟小姐,总要早点好,是不是?”
金麟点头:“我们去影片公司。”
到了明星影片公司大门口,几个守门的拦住金麟:“请问先生找哪位?”金麟说:“我姓金,找钟凌霄小姐。”守门人一齐收了手:“请进,高老板和钟小姐都打过招呼了。”
别看金麟是见过很多大场面的人,对于拍戏这件事他是完全陌生的。进门后,不知该往哪里走,有几个穿着戏服的人穿梭着过去了,有趣得很。
金麟和喜顺东张西望像两个小偷一样,这时钟凌霄跑了过来:“你们怕人吗?畏畏缩缩的!”
金麟笑道:“没见过这种场景,很新鲜!”
凌霄笑道:“既然你没见过,今天带你见识见识,其实也没什么的,看过了你就知道演戏也不过就这么回事。”
金少爷跟着凌霄进了一个矮门,许多正在拍戏的人都掉转头看着他。高传宝呵斥道:“认真拍,别分心!”说着吩咐佣人:“拿些点心和茶水过来。”金少爷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别耽误你们的进度。”高老板说:“我跟着怕你拘束,你就跟着凌霄随处转转吧,以后出去也说给别人图个乐。”
金少爷看见许多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