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辽打开话匣子和箪伊聊了两个时辰,直到天色渐晚、箪伊表示家里人会担心后结束了对话。箪伊脚步轻快,她也没想到自己一下子能说这么多话,从历代音律到海城风俗小食,发现彼此很多观念上都很类似。
临近箪家大门口,箪伊雀跃的脚步慢慢停下,摘下头上笨重的斗笠,露出一张点满麻子、胡子拉碴、眉毛粗大的脸,唯有一双琥珀色眼睛囧囧有神。箪伊小心溜进大门,窜进自己的小院子,对着院中的大水缸偷偷做了个鬼脸,然后迅速脱下粗狂的外褂,换上一件粗布常服,卸完满脸夸张的浓妆,提早帮箪母升起了火准备起了晚饭。
箪伊此刻清秀温婉的脸,映衬在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光芒中,仿佛铺上了一层朦胧的橘红,半晌,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
往后几天,箪伊经常在茶楼碰到无辽,两人从天南地北聊到幼时趣事,直到有一次无辽漏出了破绽,箪伊索性掀开斗笠,眯着眼质问他,“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个女子?每次箪兄弟地叫我,是看我笑话吗?”无辽有些无措地摆手道,“我不是存心要欺骗你,既然你乔装成男子打扮,必定是不想人认出来,其实你低着头不出声,乍一看就是个男子坐在那里吃东西。你一开口,实在太好辨认了。”
箪伊扶额,“啊,我还以为我装的很像呢。”无辽见她并没有很生气,小心翼翼道,“那你现在要不先把斗笠戴上?”
“怎么了?”
“这个脸,像个鬼画符,我怕吓着别人。”箪伊撇了撇嘴,瞪了眼前的无辽,慢吞吞戴上了斗笠,“所以我是说话声音不像男子?这几天失踪的人更多了,可能后面没事情不大会出来了。”两人看了看厅楼中越来越少的人群,无辽点了点头,“待会我送你回去,近期我家中有事,也不大会出来了。”无辽仔细看了箪伊一眼,“听人说,官府已经有了线索,估计很快就能破案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市上,枝丫上落光了树叶,挡不住的寒风从前边吹了过来,无辽下意识一大步,走在了箪伊前面,箪伊搓了搓手,“深秋啦。”
海城官府
“巡按大人,这位就是当日上报县衙,帮助我们抓到两个人牙子的无小公子。”巡按佑铨点了点头,“无公子提供的线索很有用,那两人已经供出几处窝点,只是幕后之人还未露出水面。不过这几日我们应该就会有收获。”无辽拱了拱手,“麻烦巡按大人尽早破案了。”
箪伊老老实实在箪府呆了几天,邻街的南家幺女昨天和家人一起上街,半道丢了,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南家妇人、小姐们隐隐啜泣的声音在夜晚尤其明显,配合凄厉的北风呼啸,给这几次的人口失踪案蒙上沉重的阴影。
天一下子冷了下来,箪父出远门去办活,箪母咳嗽了几天不见好,箪伊特地煮了姜茶小心地端给了箪母,“要是明天还不好,我出去找大夫吧。”箪母摇了摇头,“小毛病,外面不太平,南家就隔了一条街,好好的女儿突然丢了,这都几天了还没找回来。”箪伊抿了抿唇,“我白天去,快去快回。”
第二天,箪母发起了高热,箪伊拧眉将帕子打湿覆在箪母头上,仔细锁好了门,匆匆去找大夫。清早街上人不多,箪伊加快脚步找到了最近的大夫,大夫看了看箪伊有些焦急的神情,吩咐了徒弟几句,边走边询问了一些病情。
“夫人这是风寒发热,我给她开几贴药,每日早晚煎服。”“麻烦大夫了。”箪伊松了口气,“我这就跟您去抓药。”
箪伊带着刚拿的几贴药往回赶,天突然阴沉下来,感觉快要落雨,街面上早起的人并不多,再过一个拐弯就能到箪家,脖颈猛得被重击,箪伊一下子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