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奕”,忽然发话道:“过来吧,来陪本宫坐一会。” 泊影迟疑了片刻,没有拒绝她的邀请。 此处距离举办宫宴的宝华殿有些距离,冬日的夜里放眼望去一派安宁寂静。 董如燕成为赵淳侧妃时及笄不久,如今赵成松已年近而立,她也不再年轻。 方才席间相距太远,泊影遥遥望去,坐在皇帝身边的国母一副端庄慈祥模样。眼下在昏暗月光之下,她许是松懈了些,脂粉也遮不住女人面上浮现出的疲态。 “母后。” 泊影缓缓行至亭中。在董如燕的示意下,她在对面的石凳上落了坐。 “席间太吵了是不是?”董如燕声音带着笑,微微偏过头看向泊影。 “你自小便不喜这样的场合,常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每逢佳节宫宴,不是找借口偷偷溜出来,就是捂着耳朵缩在你母亲怀里。当时……” 或许意识到自己方才提起了某个人,董如燕忽然噤了声。 泊影垂下目光,没有要开口接话的意思。 坊间传闻先皇后的逝世与面前的女人脱不了干系。一晃已经二十多年,泊影不知事情真假,但从赵云奕提起她时的冷淡语气,也能察觉出两人不算亲近的关系。 虽然董如燕这几句话的语气,并没有她曾以为的那样生疏。 今夜大约也是因着在宴席上饮了些酒,月色昏沉使人一时间放松警惕,董如燕才会猝不及防提起先皇后,又在瞬间意识到不妥。 幽静夜色中,泊影听见不远处传来她一声叹息。 “我知道,你喊了我二十年母后,心中是从来没有将我看作母亲的。即使后来顺从了陛下的安排,也总是一副警惕的眼神,似乎生怕我靠近你。” 冬日里,园中甚少见到春夏那样的繁花景象,只有一树腊梅开在角落。 今夜无风,董如燕遥遥望着那一树误入浓重绿意的腊梅,声音静谧悠远,掺着枝头的淡淡香气飘向泊影。 “小时候被松儿欺负,你也从不来找我,即使身上带着伤、听他先告了状,也不肯松口说一句。若不是有一回瞧见,我大约至今也不会知道,但那时已经过去好些年。 “从前我还不大理解,后来想想,你大约是觉得我不会为你撑腰吧。你本就不肯信我,我这个做母后的又从不曾及时发现,自然不敢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她忽然转头看向泊影,唇角扬起一抹浅笑,眼中浮现出歉意,遂又转为无奈。 “你和松儿明明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两个,却又好像是天生的敌人,自小时便如此,如今又闹成这样。” 泊影目光落在她身上,冷静的眸光之下暗藏审视。 董如燕身在后位二十余年,对前朝那些争端其实什么都明白,对亲生儿子暗中的小动作也心知肚明。却不知是看惯了还是懒得掺和,她只偶尔出言缓和一下,就像方才在殿中那样。 除了先前那一回,亲自前往临安城外与泊影谈那一项委托。 泊影自她开口便不曾说过一句话,始终在一旁安静倾听。 而董如燕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泊影的目光有些复杂。 “在她离开之后,你从来没有像今夜这样平和地看过我。奕儿今日好似有些不同,又说不上何处不同。” 说着,她向前倾身凑近了些,隔着白玉石桌直视着泊影的眼睛。 “总感觉我面前的是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