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温应玄生前是个爱惜仪容的人, 这样的人,无论何时皆风度翩翩,绝不能失去自己仪态。
可现在, 温应玄干瘪的尸体却被人窥见,看着他死后丑陋的模样。
那些支持温应玄的人想想就心里发堵, 好一阵子不是滋味。
好在温怀仪还是懂事, 令人支起屏风,将温应玄尸体安置,再挑几人随自己一道入内看林滢验尸。
眼见温家如此做派, 一些怀疑的目光顿时不免落在了陈济身上, 带着几分猜估。
陈济容色十分淡然, 便算是落到了如此场景, 却也不见半点愠怒之色。比起陈济这份淡定,温氏今日便有些失态了。
不但温青缇以妇犯夫,当众做出行刺自己夫婿的场景,就连温怀仪竟默默令人挖出三年前死去的温应玄的尸体。
温应玄再温氏何等威望,何等声势。温怀仪如此行事,简直令人吃惊之极!
可正因为今日温氏行事如此之古怪,反倒令众人心存疑虑, 只觉得此事之中说不定当真别有内情,否则温氏今日为何会频频失态?
故而陈济再如何容色沉稳,却也消不去在场之人心下生出的怀疑。
那就是,陈济有没有杀死温应玄。
这个答案, 此刻只有陈济能回答。
陈济亦是在心里回答——
有!他有杀死温应玄。
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博远公,就是死在他一手栽培的陈济手中。
尹惜华离开后,温应玄不得不将目光放在别人身上。他总要挑个后继之人,以此延续自己的思想。
族中子孙并无特殊人才, 并不合用。
然后就是在这个时候,陈济就出现在温应玄的视线之中。
那日陈济射箭夺魁,使得温应玄觉得他大有可为。
也是孽缘使然,温应玄瞧中了陈济,并且偏偏对陈济十分器重。
然后陈济便想到了温应玄的死,他自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杀他的。
那日他如幽灵一般闯入了温应玄修炼的斗室。
温应玄被迫辞官,事业失利,头发也花白了大半。他只静静枯坐,仿佛在想些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有想。
陈济便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博远公已经自裁,毕竟陛下允你辞官,好似饶你性命,全你体面。实则他盼你知情识趣,自己寻个由头自裁,也免得朝廷为难,更避免温氏一族被见疑。”
他说话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惋惜。
可是这样子的声音里面,又似乎带着一股子平静的嘲讽。仿佛平时温应玄将杀伐果决挂在了嘴边,可当真轮到温应玄时,他却这般犹豫。
也许牺牲别人时候,总是最轻松的。
温应玄看着陈济,他眼底蓦然流转了一丝怒火,忽而缓缓说道:“阿济,这几日想了许多。一开始,你好似便十分鼓动我去结交五皇子。可是后来不知怎的,你又对五皇子十分疏远。所以,你如今方才安然无恙。仔细想想,这些事情也是十分有趣。”
陈济失笑:“温公这么说,简直令我对你生出一丝轻视了。失败之后,你非但不肯体面自裁,似乎还要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别人。你半生荣华,可如今毕竟老了,那么难免懦弱了一点。念及你提拔之恩,我想送你一程。”
然后陈济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小小瓶子。
温应玄不可置信看着他,他正欲唤人,就被陈济掐住了双颊,使得他口不能合。
然后陈济就将瓶中之药尽数灌入了温应玄的口中。
他缓缓说道:“其实知道的人,皆知晓博远公有自尽之念。是了,你一生孤傲,总不愿意悄无声息的死在典狱司的鹰犬手中。所以你服毒又如何,别人只会觉得你本就想死。唉,这么些年你手中染满了鲜血,该死了,应该死了呀!”
陈济这么说着,这个时候他看着温应玄的恐惧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