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信佛,所以他被罚就罚跪在佛堂,慈眉善目的菩萨、面含威严又很是慈悲的佛祖,供炉里然绕着丝丝袅袅的香火。
直到今日,他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烟熏火燎的檀香。
他至今还记得那尊轻抚玉净瓶,面相怜悯慈悲的菩萨,他爷爷说佛性能驱逐人的劣根,能教他静心,就把供香活交给了周渡。
周渡跪着,但也只是跪着,他总不明白,菩萨受尽他的香火,应该庇佑他,却为什么只是敛目、高高在上地观望着。
他觉得是菩萨没用。
他也觉得被罚是他没用,倘若他比他爸更有权有势,跪地的就是他爸了。
但跪着确实是能磨性子,至少他能对被罚跪这事平和下来了,弱就是弱,就得接受惩罚。周渡有时候还会被他爷爷带着一起抄佛经,有段时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周渡以为他爷爷是真的信佛的。
然后就是学海大师那事。
那个被传得很玄乎,备受推崇的骗子俨然一副当界佛坛备领军人物的做派,请他来一趟先不提香油钱,光是为表诚意下的请帖就得三四次。
真正意义上的三邀四请。
结果那个学海大师见到他爷爷就跪了,不仅连呼老佛主,还把自己这些年行骗的事倒得一干二净。
周渡还以为他爷爷会生气,毕竟他爷爷一直教导他礼佛要诚心,不,他爷爷并没有,他爷爷扶起那个骗子,还跟人聊了一下午。
再之后就传出了他爷爷佛法大成,悟性极深的事了,直到现在,他爷爷还广受追捧,经常被各界人士邀请开讲坛。
周渡那时候就明白了,有钱就可以为所以为。
他爸再问他错没,周渡说他有钱,错的也可以是对的……被打的更惨了,他爸抽他手背、抽出了好多条血印。
周渡仍然记得皮肉溃烂的痛。
那真的很痛,骨头连着筋、稍稍动一下,都是钻心刻骨。
只是周渡很犟,至今还很犟,他爸再问他改不改,他还是不改。
……
为什么又改了呢。
至少是表面上改了,压抑到死变成了伪善呢。
周渡记得的痛其实不是他爸抽的痛,是他躺着养伤,发烧烧到半夜清醒,看到他妈妈捧着他溃烂的手给他换药的痛。
他妈妈的眼泪不断滴到他手背上。
温热又冷。
见他清醒,他妈妈轻抚着他的脸,颤抖着声音求他:“小渡。”
她眼睛很红,似乎好几天没睡了,“……我们改了吧。”
小孩躺在床上,他瘦了很多,快脱像了,只是一双眼睛眼皮很窄,仍旧冷而锋锐,然后他举起被包成粽子的手,轻轻碰了他妈妈的脸:“嗯。”
-
直到现在。
周渡每次犯病,手背必然抽搐。
三秒。
就三秒。
他就能想到他妈妈的眼泪。
灼烧他的皮肉,烫伤他的筋骨,那么那么痛。
周渡闭眼,牙齿却在颤抖。
不能做不好的事,不能做不对的事。
哪怕是装,也要装出个好人。
“嗯。”
答应了,就要做到。
……
周渡一直做得很好,除了嘴巴有些毒,大体上还算是一个好人,只是愈压抑愈变态,时至今日已经成了顽疾。
他其实很久没犯病了,只这几天一直在破戒。
那些恶心的想法让他亢奋,又无时无刻地不在折磨着他,以至于让他变得如此的扭曲。
他看了看自己的仍在不停抽搐的手,最终还是把眼垂了下去。
陈翡只是跟他好了,又不是卖给了他。
他不能控制他所有的事。
那样有病。
有病就得改。
.
那天跟陈翡分开后,宁霄犹豫了好久,还是照着陈翡教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