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是得逼我去死,逼我发疯举兵,好落实他们口中的拥兵自重谋朝篡位,把我爹牌位扔出太庙。那我今日顺他们的愿,我自己去挖坟。”
崔恩侯抬眸剐了眼崔千霆:“崔千霆是旁支,崔家爵位是我崔恩侯继承,今日挖坟我一个人承担,与他无关。”
说罢,崔恩侯径直就走。
俞嬷嬷见状毫不犹豫跟上。
院落内嗡得一声过后,也有不少人纷纷跟上,眉眼间甚至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然。
瞧着几十个人步伐坚毅,走出行军打仗的气势,仿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将军在世,依旧透着铮铮血性,依旧带着令人胆怯的凌厉杀意。
福王爷眼眸闪了闪,咬牙止住自己对过往的回忆,将拄着拐杖敲得咚咚作响,厉色高喝:“崔恩侯,你真想你爹死后都不得安宁吗?不管如何,福王叔想办法帮你周旋,那公主想要府邸,那就直接下降你家!”
“下降?”崔恩侯脚步站定,回眸看了眼白发苍苍的老王爷,止住自己一丝的感动,昂头挺胸,字字泣血:“王叔,按着太、祖爷诰命,开国勋贵的爵位承袭按着公侯伯子男依次递减,无爵位后朝廷方可收回府邸。荣国公从开国算到我才第三代,崔镇哪怕不成器,我也是开国荣公的嫡长孙,我是荣伯爷!”
闻言福王爷眉头紧拧。
这回事,其实恶心就恶心在规则制度被拿捏利用了。现如今国公府邸是逾制了,因为太、祖爷也规定了国公爷百亩地。崔恩侯要是显摆,朝臣也有应对之策。要是崔恩侯当众提是武帝赏崔镇那再好不过,正好试探明德帝对崔镇什么态度,对武勋什么态度。毕竟现成拥兵自重还敢当众矫诏的例子在。
说具体些,就是明德帝的崽也大了,也要进行新一轮的夺嫡站位了。
一想,福王爷倏忽间觉得自己也活腻歪了。
他现如今算辈分高,可辈分高也代表着他幼年也挨过饿,能跑能跳就算劳动力了,就得跟着七八岁的孩子后头,一起安葬士兵,一起打扫战场,一起给伤兵跑腿送药。
那时候虽然苦,但日子到底还有盼头,能想着吃饱穿暖过好日子。
现在真是……
崔恩侯机警的发现福王爷面带伤感,似回忆过往,当即深呼吸一口气拔高了音调,言之凿凿:“若是朝廷要给武勋新贵建府无合适地块,要我让出武帝爷赐给我爹的院落,我让。起码他们实打实流血流汗换来爵位。除此之外绝无任何可能!”
说完,崔恩侯抬手指指院门:“您请,别沾崔家的腥,让您被人攻讦。”
“我疯子,我自己疯!”
边说,他死死的盯着不知何时而来的明黄身影:“其实要灭崔家也容易,别琢磨着所谓通敌叛国谋朝篡位的罪名了,直接逼疯我刺杀王驾,痛痛快快诛九族!”
此话一出,满院一片死寂。
所有人愣愣的看向走入院内的帝王,就见皇帝神色晦暗不明,幽幽的盯着崔恩侯。
而崔恩侯死死的盯着皇帝,眼里还渗着肉眼可见的怨恨。
两人四目相对着,杀意凌厉,以致于满院落针可闻。
所有人:“…………”
崔琇吓得垂首摸了摸自己小兄弟。
不……不诛连九族,以……以他现在的年龄,可能要进宫当小内监了。
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要活着。
可看大伯的架势,都不太想活着了。
冷汗涔涔,崔琇绞尽脑汁琢磨着三岁小孩的童言童语,然后深呼吸一口气用尽力气直接哇得一声嚎哭。
孩童的哭声本就带着些尖锐,更别提崔琇用尽了力气,因此嚎哭声更具有穿透力,一下子就打破了满院的死寂。
崔恩侯缓缓扭头:“谁敢在老子这么帅气的时候哭,乱我军……”
话还没说完,崔恩侯就觉得自己脖子一疼,然后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