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大娘一改往日气焰,如缩脖鹌鹑似的,一直跟着香菱进了宴客厅。
待香菱坐定了,凌大娘才再次跪拜,一脸诚挚的对香菱道:“夫人,怂恿下人暂避于府,是老奴的错,他们都是受老奴蛊惑,求夫人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允许他们回府吧,从今以后,他们一定会对夫人唯命是从。老奴忤逆了夫人,罪无可恕,从此远走他乡,不敢再在夫人面前出现。”
香菱挑了眉道:“凌大娘,你的身契是在凌府吧?就这么容易的恢复自由之身了?”
凌大娘诧异的抬眼,有些没明白香菱的意思。
难道夫人不想这么放她走,要打板子治她的罪?她老胳膊老腿的估计用不了二十杖就得死了;
亦或是,夫人觉得她还值钱,发卖给人牙子?她都六十岁的老太婆了,谁要买回家去当娘供养着吗?
香菱沉吟道:“义母给了我一处庄子,就在京郊,庄子不大,田地不多,只几个佃户和猎户,大半是山,就罚你去管庄子吧,厨娘婉娘是你干女儿吧?就让她和丈夫跟着你去吧,她做的菜,寡淡无味,实在不合我的口味。”
凌大娘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了。
人老精,马老滑。
香菱的话说的不好听,但凌大娘很快明白了香菱的良苦用心。
私带所有下人脱逃凌府,避到于府,哪个主人也不会留下她这个恶仆,不利于主人收回管家权。
所以凌大娘,离开凌府是必须的。
只是凌大娘是凌府三代老人,香菱给了她一个面子情,让她去庄子闲待,还带上了她的干女儿和干女婿,给她予以照应。
这哪里是罚,分明是给她找个养老的地方啊。
凌大娘的眼泪落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个头道:“谢夫人成全,老奴这就回于府领人。”
香菱摇了摇头道:“不急,明日黄昏再去接,接回来之后,让他们在府门外跪足半个时辰再进府。”
凌大娘怔了一下,瞬间明白了香菱的意思。
暗自佩服夫人看着年纪轻,手段却比她还老道:不急于接人回来,是想让凌府下人在于府多呆一天一夜,切实感受寄人篱下的感觉,从此以后痛定思痛,感念凌夫人的好,不敢逾越。
夫人手段果然高明,借势而为,立马震慑了下人,让那些欺主的仆人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凌大娘不由得坦诚相见道:“夫人,老奴如此逾越,罪该万死,但老奴需剖白心意,老奴不是奴大欺主,而是担心夫人农户出身,不懂规矩和算计,给好不容易缓起来的凌府再竖新敌,尝试了夫人的手段,发现是老奴多虑了,月小姐若是有夫人一成的手段,也不至于如此。”
凌大娘幽幽的叹了口气,以前,她虽然知道小姐谨小慎微,不得婆母和丈夫的心,去于府真正住了才更深一步知道,小姐完全是举步维艰,而自己过去还因为凌府的事找她想办法,现在看来,完全是在给小姐添麻烦。
这次于府之行,不仅改变了凌大娘对凌月的看法,也改法了香菱对凌月的看法。
初次见面,香菱以为凌月是个操控欲很强的妖妇,现在集合了所有信息才发现,凌月,她只是一个一直活在过去的可怜人。
明明只是不凑巧挂了几年与皇帝订婚的虚名,却以皇后标准来要求自己,不让自己让任何人挑出一丝错处来;
明明嫁做于家妇,却老想着为凌家操心,还没有从凌府的角色中抽离,融入到于府中来。
用农村的话讲,凌月就是一个自己跟自己拧巴的人,所以活着比较累。
香菱想起了至清让她看的那些账册,对凌大娘道:“凌大娘,明天去接下人回来时,直接把姑母房里的凌府账册全部拿回来,一字不差的帮我转告姑母:凌家多谢于夫人多年来代管凌府之恩,待清算账册完毕后,凌家将把于夫人垫付款项,按行息给付利息,一文不差的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