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人抱进怀里,吸了吸鼻子道,“我若是你,再也不会见他。”
楚纤歌心里微动,换了旁人巴不得要替她杀了那个王八蛋报仇,可方荨不一样,他不会因为种种缘故就替她做主。
他没有哭着鼻子心疼,没有把她难以启齿的悲伤放大,也没有用什么温言软语不停地在她伤口处缝合。
楚纤歌感觉到自己被当成正常人对待,她感激不尽。
于是主动把额头贴在他下巴处,轻轻道,“我、还有些话想问他。”
······
象征皇权的养心殿成了避之不及的阴暗处,苏安和赵青带着几个心腹日夜守着。
章太医一日来三回,跑得腿肚子都肿了,硬是没劝楚霁云喝下一口药。
眼下,房间里弥漫着伤口感染的腥臭味,楚霁云爬在床上,蓬头垢面,瞳仁里的光几乎都散了。
轻缓的脚步声走近,他脑袋动了一下,隔着蓬乱的发一眼瞧见红色马面裙,呆滞晦暗的眼神一亮。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见我。”
下一秒,凌乱在他眼前的发被眼泪打湿了。
楚纤歌原本打算再走近些,一看他哭了果断站在原地,皱眉不语。
楚霁云整个人实在不堪入目,浑身又是血又是脏,加上天热,发烂的伤口处还爬着几只苍蝇。
听苏安说,楚霁云跟他们说这都是自己该受的,所以不让人靠近清洗打扫。
她面无表情,直奔主题,“猎场回来后,我得知自己旧伤难愈是被下了毒,当时认定是太后,你···”
当时楚霁云是什么表情她忘了,现在想起来只觉自己不但可笑,简直愚蠢透顶。为了不让他和太后起冲突,她还好几次规劝他不要轻信旁人。
“你看着我和她斗,很好玩儿吧?”楚纤歌窝着火,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肮脏。
“我忍让她多年,纵容她在朝廷培植势力,纵容她干涉你的决定,原是抱着你有一天能真的狠下心做个好皇帝。不论她还是我,都不应该长久和皇权并存。”
楚霁云怎会不知她的用心良苦,可他自嘲一笑,意味深长道,“当初···我说这个皇位不该我坐,我也没资格坐。你们就是不听···”
楚纤歌当然记得这事儿,太后劝了三天都没用,她整整念叨了一宿,最后发誓一辈子守着他和天下,楚霁云才肯点头。
此刻再听他说起来,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她收敛心思,“什么时候下的毒?”
楚霁云眼里刚亮起的光突然又暗下去,手指慢慢蜷缩起来,“你那年重伤落水,我发现母后让太医刻意减少止血散的剂量。”
“当时看着你浑身是血,我特别后悔让你去打仗。也是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打仗是件很可怕的事,你随时都可能回不来。”
“要是再有第二次怎么办?”他苦涩地咧着嘴,“只要让皇姐再没力气上战场不就好了?而且你还可以一直待在京城,待在我身边。”
楚纤歌听着心里发寒,被囚禁倚凤宫的日子历历在目。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陪伴就像血淋淋的割肉剜骨,让她畏惧。
“我看着你长大,从没、想过你有这样的胆子和心思。”她自嘲一笑,“怪我自己蠢。”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对我···”
她拧着眉,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字。
楚霁云把她神色里的厌恶看得一清二楚,喉结动了几下,“不,是从更早的时候开始。”
还要更早?
楚纤歌突然有些不敢听,怕从今往后的噩梦没有尽头。
楚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