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纤歌做了很长一个梦。
她梦见父亲娶了新妻,生了幼子,一家三口坐在凌源的小屋里有说有笑,她独自拿着刀上了战场,再没回过那间屋子。
她梦见在南诏毒丛,方荨不是被她的手下逼迫而来,是偶然遇见了奄奄一息的自己,于是妙手仁心救了她的命。
然后她以重金酬谢,他却不要,他问自己定亲没有,愿不愿意做他的夫人。
她说自己很凶,还说着急了可能会杀人。
他赖着不走,说要么嫁给他,要么杀了他。
“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说不清楚呢。”
方荨红着眼拉着她的衣服不让她走,“我不管,反正你不能丢下我。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要去杀人,很危险的。你这细皮嫩肉的,跟着我像什么话。”她嘴上嫌弃,眼睛却一刻都没离开过人。
心里更是说不上来的甜。
就跟吃了水蜜桃似的,心泡在甜甜的汁液里,越泡越软。
方荨委屈得看着她,活像个要被抛弃的良家妇女,“你不要我,我就死!”
说着从枕头下掏出一把锋利的剪子往脖子上扎,楚纤歌吓得心脏都跳出来了,赶紧抓住那不安分的手,急出了一头的汗,“有话好说!这玩意扎进去要死人的,你怎么能玩这些东西。”
方荨看她真急了,不说话了。
楚纤歌假装生气,压着眉,“剪子给我!”
他乖乖递过来,楚纤歌顺手丢出去才松了口气,回头看他满是期许的眸光,心就再也硬不起来了。
“你···还走吗?”他问。
楚纤歌一脸严肃,可是拉着人的手反复摩挲,“你可想好了,做我的人说不定要常常独守空房,我出去一打仗就好几个月。要是战况凶险,兴许···唔!”
他突然捂住她的唇,桃花眼灼灼颤动着,“你要敢死,我就跟着你去,你生生世世都休想丢下我。”
“我还没过够,我要跟你长长久久地在一块儿。”
画面模糊了,声音却犹在耳边。
他哭了吗?
听起来那么难过,那么撕心裂肺。
谁敢欺负我楚纤歌的人?我都舍不得让他落一滴泪,谁他妈这么大胆!
楚纤歌一动气,猛地睁开眼睛。
浅紫色海棠花纱幔,碧荷蜀锦薄被,还有浓淡正好的凝神香,这是、寻欢阁?
她刚刚清醒,瞬间就被全身大大小小的痛楚包围,没一处安生,没一处舒坦,就像身体每部分都不是自己的,而是从别人身上拆下来组合而成,谁都和谁融不到一块儿。
各疼各的,然后团结一致折磨她。
右臂上的袖子全湿透了,方荨正抱着她的胳膊边哭边念叨,和她在梦里听见的差不多。
他还没发现自己醒了。
做梦就罢了,清醒了,她哪舍得让他哭这么久。
于是轻轻动了下胳膊,方荨身子一僵,缓缓抬头,红肿的眼睛和楚纤歌含笑的凤目一对视···
她已经做好他激动、兴奋,拥抱或者亲吻自己的准备。
可是方荨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睛,哭的···更大声了。
“我不会丢下你的,别哭了,哭的我心疼。”她声音干哑,跟鸭子嘎嘎似的,实在有些煞风景。
而方荨跟个孩子似的抬手抹掉眼泪,抽噎道,“我不怕这个,我自会跟着你去。”
他目光坚定,仿佛是威胁,仿佛是警告,可是口吻又软得不像话。
楚纤歌唇角的笑就没消失过,她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结果疼得面目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