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霁云散着发,消瘦的身子有些架不起宽松中衣了。
他在案前批折子,苏安也不在身边伺候,屋里站着的都是羽林卫。
皇帝没开口,林相便一直躬着身子等,直到腰快没知觉了,才听见楚霁云搁笔的声音,“邵云泉说皇姐醒了。”
“伤口离心脏只有一个指甲的距离。”
林相也跟着心安了,“长公主福泽深厚,必能逢凶化吉,天佑我大宁。”
楚霁云在高台上,目光时而冷漠时而嘲弄,“准确点说,是林相佑我大宁。要不是你府上神医的灵丹妙药,皇姐也未必能活到今天。”
林相慌忙下跪,神色不知如何,姿态倒做得诚惶诚恐,“还是公主有护命神,微臣···”
“够了!”楚霁云冷声打断他,“这一套说辞你还是留着哄母后吧。不,母后要是知道她一心想让皇姐死,而她喜欢的人却背着她救了皇姐好几次,不知她会不会气的又要整日念经。”
面对楚霁云的明嘲暗讽,林相一直装傻,“说句冒犯的话,长公主是臣一手带大的,先帝都未必像臣那样照顾过长公主。所以在臣心里一直将她当成自己女儿,不管陛下怎么看臣,臣对长公主,无愧于心。”
“这么说,林相对母后有愧了?”楚霁云软绵绵反问一句,林相当下觉得腰更疼了。
他也不知道楚霁云究竟怎么知道的这事,又知道多少···但无论如何他也犯不着跟楚霁云解释那点旧情。
“臣不知陛下在说什么。”林相心想,反正打死不认就对了,也不是什么光彩事,闹出来丢太后的脸,丢先帝的脸,也丢他自己的脸。
“更不知陛下传召臣进宫所谓何事?”
皇帝才从昏迷中苏醒就传了他,要么就是对他动了杀心,要么就是十万火急的大事。若是铁了心杀他,不会只是轻飘飘问一句。
楚霁云目光落在面前八百里加急才到的密信,沉眸道,“章太医在皇姐用药的碗边发现轻微的鹤顶红。”
鹤顶红三个字咬得极重。
林相也顾不得腰疼腿麻,惊愕地抬起头,“那可是要命的东西!”
话一出口,对上楚霁云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心里咯噔一下,猜测该不会是···
“章太医带着两个药徒跟着皇姐,他说原本太后用他侄子威胁他伺机毒害皇姐,但章太医迟迟没动作,太后等不了及,只能从他的药徒下手。”
楚霁云说得不紧不慢,“赵青拔了药徒十个指甲,才从指甲盖里找到一点点鹤顶红的残留。”
话说得这么直白,林相再给太后说好话就摆明是与太后一党。今日在偏殿若是没见太后,此刻他兴许会犹豫,但眼下他挺直脊背,道,“不知陛下想让臣做什么?”
楚霁云似乎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藏起眼中几分阴冷,试探道,“你一面帮着母后在朝中培植势力,一面阻止她对皇姐下杀手。朕利用林慕风设下圈套,逼皇姐和离,这些事你不会不知道,但你没阻止,也没告诉母后。”
“林策,你到底想做什么?”
皇帝能这么说,是看在他几次救了楚纤歌性命的份儿上,若此时他还一味地装傻充愣或者敷衍了事,那往后想求个恩典什么的就难了。
林相缓缓磕了个头,“臣想告老还乡。”
“可你即便走了,前朝还有许多你的门生,只要你想,只要母后用点手段。”楚霁云一松手,茶盖“砰”的一声落回茶碗,“一想到这个可能,朕就不会开心。”
林相现在反而不慌了,伸手揉揉后腰,“陛下早就想杀臣了,可到现在都没动手。您就是说得再可怕,臣也不怕。”
楚霁云动作一停,挑眉